她侧过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系的红绳。
父皇当时说,只要摇动铃铛,那不管多远他收到传音都会赶过来。
她的铃铛她一次也没有摇响过。她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应对一切的事情,她不想让父皇担心也不想别人说她无能。
安意然摆动手腕,让红绳系着的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但是她的父皇没有到来。
就算是沉睡,一直睡下去,也比被人图谋尽身上最后一丝可用之处的好。安意然也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终于找到安意然的荷缒把她抱在怀里,“这一切明明都是我做的,与你何干?”
她掏出怀里从遗迹带出来的古籍,“我愿用我元神养护族人,你替我守护好他们。”
她的声音细小,微乎其微,连周围的平静也能其轻易淹没。
但是他俯身在她耳畔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晰。
她说:“你还要活……我不希望你会被世人唾骂的活下去。”随着话语落下,她口中也不断往出溢着鲜血。
“那你呢?你不是最好面子的吗?”
“那都是身后之事,与你比起来不值一提……”她伸手用仅余下来的力气为他抹去从脸颊滑落下来的泪。
“别哭……”后半句安慰的话语还没说出来,她的手就滑落了下去,鸦羽一般的睫毛阖上,了无生机。
“你怎么会觉得我一定会苟活下去。”
他瘫坐在地上,让她的头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自己的腿上,画面看起来安静、凄凉。
而平时女孩的出现总是一惊一乍轰轰烈烈的,四处洋溢着活力。
她一向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她一定是很在意别人唾骂她妖女一类的话的,更恨别人欺她珍爱之人。
三界毁她名誉,妖魔皆为权利走狗,他们不过是在守护自己的权力罢了,哪里是在守护正义。
他对这一切感到麻木,毕竟自己也不是珍爱世人的那种人,他也是愿意为了自己所要的拼尽一切的那种人。
所以他悲伤但是他也很轻易的就脱离了悲伤。
上一秒,还抱着安意然的荷缒下一秒就倒在了她的身边。
温澜的法力氤氲之中腾然升起一朵莲,她将二人还未散尽的魂魄收敛进去,以法力源源不断的运输着能量。
剑灵潮生终于挣扎开桎梏,冲破封印变成人形。
“我还是晚了一步……”他满脸灰败,要是早那么一刻也许就可以救下二人了。
“你知道的,他们要做的事情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这不怪你。”
“一切皆有因果,万般宿命皆是原理,不可税之。”
原来那所谓的传说并不是发生的事情的记载,而是来自古老的预言。
自从魔尊毓恒横空出世,一切的事情好像都在往那个传说上靠拢。大家明明都应该有所注意的,但却好像有了一种共识一般,都对那个传说闭口不谈。
人间有一种人,他们不信鬼神之说,相信人定胜天,但是人类依旧脱离不了寿命之限;可是这群神魔心里却清楚得很,世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不论是一向自诩正义的天族还是一向与各族不睦的魔族,为了自身利益都选择相信了这个传说。
魔尊毓恒虽然是自己一拳一拳打出来的魔尊之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比别人都更加害怕自己权力的丧失。
所以他比起别人更不愿意去赌。
对于天族来说,再尊贵再有能力的太子也比不上全族人的利益,何况还是一个一心向着别族的太子。
温澜的手指摩挲着莲花的轮廓,她看着一金一蓝两道虚弱的魂魄在中间交缠着,更准确的来说是金色的魂魄包裹着蓝色微弱的灵魂。
那抹蓝色淡到快要消散了一般。
温澜叹了口气,她终于知道,天下即灭,那个逃过一劫的养花仙竟然是她自己。
她指尖撩拨莲叶,曾经安意然能将她唤醒,那么她也愿意等上千上万年去养护她。
对她来说,这些时间也算不得很长,就像长梦一场而已。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一切仿佛都只是在眨眼间,三万年过去那金色的魂魄变得越发清晰,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在莲花中飞舞着飘来飘去,只是蓝色的那抹魂魄蜷缩在了一团一动不动。
依然安静的缩在角落。
温澜的大殿依旧冷清,自从天族被洗盘,三万年来几乎没有一个人登上这神殿。
不过她和潮生也乐得自在。
也就每隔一段时间处理一些各族纠纷和教训教训那些觊觎神殿位置的人。
潮生起夜看见那株并蒂莲里传来声响,然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荷缒已经彻底恢复了,只不过他还躲在这里不愿意出来,也不愿和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