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政务委员会。汽车缓缓从大门驶出,拐了一个弯,渐渐加速朝着煤渣胡同开去。
汽车中,胡大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后排。此刻这个位置坐着一个西服笔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如果不是他上唇的仁丹胡,从外表来看,很难看出他是一个日本人。
胡大民坐在了副驾驶往常秘书所坐的位置,此刻正艰难的半勾着身子,脖子用力后扭,一脸谄媚冲着那个日本人笑。
这种姿势对于本来就肥胖的胡大民来说,十分的不舒服。但是此刻他脸上绽开如菊花般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山下顾问,要是治安军那帮小子们知道您亲自去慰问他们,那还不得乐蒙了。”胡大民的语气听起来很兴奋,全然不像一个中年人应该有的语气。
“不敢。”山下顾问矜持地说道:“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比起日本文化来,厚重的不可同日而语。家父也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喜欢三国,所以他老人家给我起名字叫做奉先,为了就是效仿三国时的吕布吕奉先”。
胡大民听了山下奉先的话有点懵了,这和他刚才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不接话吧,不礼貌,于是就顺嘴说道:“我也喜欢读三国,吕布好,丫忠义。”
山下奉先脸色一变,但是马上又变了回来,微微笑着说道:“吕布忠不忠义的两说,但是他识时务。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齐元度将军就是识时务的人,他认得清大势,知道该跟着谁走,这可比谁去慰问重要的多。”
“对,对,对,您所说的太对了。齐元度就是识时务,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张大帅从江苏跑到北平来了。”胡大民满脸佩服地说道。
汽车拐进了校尉营胡同,路变得狭窄,车速也慢了下来。前面的煤渣胡同路口已然在望。
冯延年坐在校尉营胡同口那家窝头稀饭摊前,手里拿着卷在一起的北平时报。
上回摊主和他聊的十分愉快,在他走的时候,还特地送了一兜窝头给他尝尝。这次又见他来了,高兴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这个点午饭刚过,晚饭还没有开始,所以摊上也就没有什么人,摊主又是一个话唠,说的不亦乐乎,冯延年眼睛凝视着胡同尽头,等着胡大民汽车的出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摊主说话。
赵雨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自行车放倒在地上,蹲在那里,一副专心致志修车的样子,他在等冯延年的信号。
冯延年眼睛转了一圈,他没有看见岳仲乾和丁三的那个小组。但是他丝毫不担心。丁三是北平站行动第一高手,素来神出鬼没,没事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他,但是行动一开始,他总是毫无意外的出现在现场,从无失手。
杜阿成和小武他们四个人,冯延年一过来就看见了,他们几个人在胡同口那家老豆腐摊唯一的一张桌子前面,吃着老豆腐呢。
这几个人吃的很认真,目不斜视,无论谁看见都会说这是专们吃豆腐的。他们不着急,他们是行动中的被动人员,只有行动发起后,接下来才是他们的活。
一切就绪,冯延年想到。然后他就看到了胡同那边的尽头,出现了一辆小汽车,慢慢地开了过来。路有些不平,汽车看上去有些颠簸。
汽车缓缓从冯延年的面前开过。速度慢的还没有走路快。冯延年右手抬了起来,手中的北平时报转了两圈。随后他就看见了赵雨飞快的扶起了车子,朝着汽车车头就怼了过去。
“开始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喃喃自语,然后站起了身子,扔下了一枚硬角子,向校尉营胡同深处走去。
校尉营胡同5号。冯延年推开了大门,这是一个破财的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十几辆自行车,他推起了一辆,打开了后门,骑了上去,一溜烟离开了,此时煤渣胡同方向,想起了剧烈的枪声。
冯延年没有回头,转弯消失在胡同尽头,结束了,无论行动成功与否,都结束了。
赵雨冲过去的时候,汽车车速慢的就像走路一样,司机见眼前有人,一脚刹车,车就停了下来。
司机很生气,摇下窗户探身骂道:“不要命了!”小武似乎很害怕,车都不要了,爬起来就跑。司机大喊:“你他娘的倒是把车挪开啊!”
司机准备下车挪开自行车,一抬头就发现对面冲过来了三个人。
司机反应很快,马上意识到不好,抱着头就趴在了方向盘上。旁边的胡大民也觉得不对,就有样学样的也趴在了前面。
岳仲乾和丁三他们三人,看见赵雨的自行车倒在汽车前面,就立刻从藏身的墙角处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从腰后拽出手枪。
冯延年为了此次行动确保成功,给他们配备的全都是德国造镜面驳壳枪,容弹多,威力大。
丁三手中的枪首先喷出了火舌,哒哒哒的枪声,响彻了胡同。随后岳仲乾和另一名行动队员的枪声也响了。
三支驳壳枪的子弹向下雨一样宣泄在汽车的后排,两个车门都被打成了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