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脸上还带刀疤,若是一般人见了怕是不忍细看,偏偏顾卫青看着他反倒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天真得很。
顾卫青拿起桌上的白酒杯,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杯白酒,闷头一口就喝了个干净,就着辣口的酒气玩笑道。
“我见我们情报科的那些人,一个个的拿着文件袋,斯斯文文的,怎么到你这儿就隔三差五掉脑袋?你们这地下党也太遭罪了吧?”
“顾营.长会骑车吗?”
“你说两轮的脚踏车?”
“西洋有专门的脚踏车比赛,比赛最后的胜利者往往不会是一开始跑在前面的人。我的老师专门和我聊过这件事情,在西洋有一种说法叫做破风手,意思是跑在别人前面的人。这些人往往会第一个面对风浪,跟在他后面的人则会很轻松。”
顾卫青听到这里,顺手又拿起酒瓶,玩笑道。
“看你一张刀疤脸,小孩儿说不定都能见了你吓哭过去,你还挺有学问的。”
“这个就算是我破过的风吧。”陈旭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情绪,相较于对田中信三的恨,他心中更多的是希望,“如果能因为我一个人做出的小小努力,让整个民族都能有所改变,能够挣脱肩上的枷锁,那这刀疤又算得了什么?”
顾卫青闻言,有些莽气的打断道,“行了,行了,越说越矫情。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书读多了,肚子里墨水装多了把脑子也给堵了。”
换做是别的时候,陈旭或许还会停下,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必须抓住机会,必须说动顾卫青帮忙,这是他来北平乃至于来到松江之后唯一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做成的事。
陈旭照着自己脸上已经结了痂的刀疤摸到了一个小疙瘩,随即慢慢的揭开。
这刀疤本来就不是三五天能愈合如初的,陈旭揭开了那刀疤的痂,立刻就鲜血直流!
顾卫青刚开始还没注意,眼看着陈旭脸上的血随着他的胳膊一直滴在桌上了才反应过来,急道。
“你这是干什么?”
“顾营长,请帮学生一个忙。”
“……”顾卫青脸色微变却还是没有点头答应。
陈旭继续揭着伤疤,看起来让人极是不忍直视,他却面色不改道,“而今之势已是危如累卵,抗日救亡迫在眉睫,难道顾营长想要看着东五省的悲剧重演吗?”
“你先停下。”顾卫青终归是不忍陈旭这样明志,伸手拉住了他。
陈旭见他心软,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见他。”
“谁?”
“零号。”
话音落下,顾卫青却犹豫了,他甚至连伸出的手都不自觉的收了回去。
其实从先前的言语之中,顾卫青就已经猜出了陈旭口中所说的零号究竟是谁。
如今这天下间,能够说得上左右时局的人不是南方的新立政.府,还得论各地的山头。
而其中真正能说得上话的,除去了继承了老帅家业的那个人之外又能有谁?
如今四方初定,说是乱象渐止,实际上当初改旗易帜也是少.帅点头,他若不点头,这战还得打好几年不说,最后的胜败也难说。
少.帅的确是很有能量,不仅仅能够影响当下时局,对于如今困守陕北的地下党而言更是一根救命稻草。
顾卫青对陈旭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他的身上有一种青年人的热血和朝气,这是地下分子最明显的特征,这也是继承了老一辈青年.运动的传承所在。
只不过陈旭现在越是旗帜鲜明,对于顾卫青而言就越是被动,现在哪怕不是东北军都知道南边的政.府正在催命般的督促着东北军打进陕北去。
现在陈旭作为一个地下分子出现,如果还是顾卫青牵线搭桥让他找到了少.帅,哪怕真的是为了抗日救亡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只怕也得先一步被打成地下党。
到时候顾卫青现在这个巡防营的副营.长能不能当不说,只怕连身家性命都堪忧。
陈旭自然也知道想要空口白牙的说动顾卫青很难,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去松江的。
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任何时代都是极其突兀的存在,人们会嘲笑他们,会讥讽他们,但是正是因为理想主义者的存在才使得整个社会得以进步和蜕变。
这是陈旭所信守的信条,也是如十数年前创办各种文摘和创刊新青年的学者们所追求的信念。
揭开伤疤之后滴落的血,顺着桌子正好滴落在顾卫青的裤腿上,那微末的温度让他不自觉的分心去看一眼,明明很想忽视但是这一抹红色又是那样的显眼。
思索良久,顾卫青缓缓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白酒瓶子,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挽起衣袖,沉声道。
“知道这刀疤怎么来的吗?”
“……”
“当年命令下来,日本人挑衅,我们不能还手。我和徐立勋带着兄弟们一路撤过来,路上遇到了一个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