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好话。
接着,白如云又带着霍英琼从街头逛到街尾,从街尾逛到街头,小镇果然是小镇,就这么一条街。以前在玉华山,霍英琼专心练武,甚少外出,终究少女心性,忽然见着这么多新奇稀罕的玩意儿,也是开心。尤其巷子口那个惠山泥人,手艺真是绝了,一团泥巴,搓揉挑捏几下子,一个圆浑浑胖乎乎的大阿福就出来,比变戏法的手还灵巧。
白如云越发得意,尤其兜里揣了点银两,底气十足,所以前面那间烧烤摊,务必要坐一坐的。
《东京梦华录》有云:“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鲙、煎夹子、猪脏之类,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
白如云向往久矣。
那间烧烤摊甚是简陋,双轮车推来,高铁架支起,沿着江边摆上三张矮桌子,闹中取静,看着星月,吹着江风,闲坐聊话最好不过。生锈的铁架,勾吊着血淋淋的大块肉,木碳灰白烧得正旺。烧烤汉胸脯横阔,光着膀子,肩搭抹布,腰系围裙,厚重的杀猪刀将肉切成一条条,再用长铁签穿成一串串。
不待老板招呼,白如云和霍英琼拣中间那桌落座。
白如云忽然想起,上次在药王谷,虎妞的炭烧獐子肉,洒上十三香,可好吃了,大家吃了还想吃。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吃上那野丫头的手艺?
“老板,有獐子肉么?”
“客官见笑了,小店哪里有这些稀罕东西。”
烧烤汉闻声抬起头,声线里混着浓浓的西北口音。
霍英琼瞥他一眼:“你以为这里是玉华山么。我看你啊,平时定是偷偷溜出去捕猎,教药姑知道,准要责罚。”忽地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小白,下次有什么好吃的,记得叫上师姐,我不举报你就是。”
红妆盟僧俗参半,尊重出家人的饮食习惯,戒荤茹素乃是不成文的规定,俗家弟子难免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白如云哑然失笑:“霍师姐发话,师弟岂敢不从。老板,来两串羊腰子、两串鸡翅、四串板筋。”
“好勒。”
烧烤汉应了一声,又埋头忙乎起来。
正是三月,晚风送爽。江水倒映着弯月,微风吹乱了刘海,霍师姐托着腮帮,痴痴的看着那水那月,白如云偷偷的看着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好美。”
霍英琼扭头望着他。
白如云赶紧补充道:“这江水好美,真想跳进去。”
“那你跳啊。”
霍英琼莞尔,嘴角勾起,自从将妹妹大义切指以来,头次见到如此灿烂的笑容。
“我跳了,谁来替你妹妹换药?”
眼见霍英琼的笑容瞬间凝结,白如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嘴刁,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师姐不必担心,你妹妹的伤不打紧,过几天便活动自如,用剑也不受影响的。”
“嗯,那就好,谢谢你了。”
“话说回来,那把匕首可锋利了。”
霍英琼道:“那把匕首是我爷爷的遗物。他原是朝廷兵部尚书,见到我们姐妹俩玩弄那些刀啊剑啊,就一个劲儿摇头说女孩子不宜近凶器,唯独准许我们亲近这把匕首,还给它取名‘郁离’。”
有诗云:乍出城东门,秋禾郁离离。池塘渐为窞,鸡犬亦声微。
白如云心道,此人和师公李布衣倒是绝配,大约读书人都是这般德行。
“你爷爷文武双全,取个名字也这般好听。他是兵部尚书,怎么会……”
霍英琼顿时容色黯然:“庚戌年秋,鞑靼人围困京师,我爷爷调集兵马准备与鞑靼人一战,不料听严嵩那奸相谗言所惑,坚壁拒战;皇上怪罪下来,说我爷爷御寇无策,革职问罪。还派六扇门一个很厉害的捕头来抄家……”
白如云愤然道:“那些六扇门的走狗着实可恶!”
霍英琼摇头:“那捕头与他们不一样,他叫‘铁拳’风余烈,是个好人。”
“我爷爷被处斩,连累我爹爹一家人也被判流放辽东铁岭,奴仆鸟散,唯有老管家孙明沿路相随,不离不休。风捕头感其忠诚,便半途将我姐妹俩偷偷放了,说要为丁家留一丝血脉。”
“此事终究瞒不过奸相,他便将风捕头污蔑为反贼,听说后来冤死在天牢里头,死状可惨了。唉,皇上沉迷修道,奸相怙宠窃权,只可怜我爷爷和风捕头,白白牺牲了性命。”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丁汝夔。”
白如云沉默不语,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
“那天,我们姐妹俩抱在一起哭啊哭,年纪尚幼,投靠无门,从此以后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一边哭一边走,出了城门荒郊野外,严嵩的爪牙便追上来,原来他们早就有明暗两手准备,沿路跟踪,誓要将我们丁家斩草除根,这次来的是自己人,下手是决计不留情的。”
“啊!那如何是好?”
虽然明知道她们姐妹俩活生生的就在眼前,仍然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