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侏儒无喜无忧,默默转动着手中细长的竹筒,眯起眼睛细细计量战局的一举一动,分明关心之至,脸色却如同一潭死水,冷静得可怕。
屠姑本来还替霍氏姐妹捏了一把汗,仔细瞧观,却见霍英琼进退有度,武功大有进展,主动承担了大半攻势;霍霍英娇则查缺补漏,见缝插针;姐妹同心,联手之威,未必比自己弱。尤其霍英琼剑法刚中带柔,劲中藏韧,变招十分流畅,心头欣慰红妆盟后继有人。
“巳午未会南方火,光强,风弱……”
白如云循声望去,乃是那侏儒在喃喃自语,双手屈指而数,似乎在推演方位,不久便拿起长竹筒,咬在嘴边。白如云好奇的忽眨着眼睛,莫非此人和琴魔一样,能以箫声制敌?却见那侏儒腮帮一鼓一瘪,一道寒光从长竹筒中呼呼射出。
吹箭术!
屠姑等待的就是此刻!
只见她忽而怒目圆瞪,跨步横剑,庞大的身躯拦在两名小凤仙面前,但闻剑身噹的声响,那道寒光应声坠地,劲道准头都是寻常,原来是一支彷如大号绣花针的针箭。
她早就疑心有人用暗器伤马儿,只是香灯会诸人乱哄哄,看不出什么端倪,脱离战阵之后,便一直手持崩金剑在旁守卫,明里是替两名小凤仙掠阵,暗里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监视附近风吹草动。
凶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屠姑得意的扬起崩金剑,指着高高的树杈:“哼!暗箭伤……”
话音未落,忽然霍英琼一头撞进她怀抱,原来屠姑向前迈了一步,所站位置恰好是霍英琼下一步游走的方位。两人未反应过来,那边霍英娇忽然失了姐姐的保护,迎头撞见一堵巍巍肉墙,心中一时慌乱,剑啊氅啊什么招数都忘记了。
巨灵神一声怒号,右手大铜锤当头砸下。那瞬间,围观诸人无论敌我,尽皆屏住呼吸,一颗心吊起来。胆子小的姑娘更是双手捂着眼睛,不忍心去看那血肉模糊的惨状。
霍英琼手脚冰凉,脑袋一片空白,口中呐呢着:“妹妹,妹妹……”
人影消停,只见那大铜锤平举,就在她头颅三寸之上硬生生停住。若是他像屠姑那样出招不留余地,这记重锤势必当场将这如花似玉的脸蛋砸成烂西瓜了。
巨灵神用大铜锤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你这小丫头,打得好好的,怎么呆着不动了?”
霍英娇愣了一下,忽然抛开手中长剑,连爬带滚扑入姐姐怀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泪珠子顿时将精致的妆容冲乱,眼影啊扑粉啊全部抹混在一起,像个大花猫。霍英琼紧紧抱着妹妹,泪珠子也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滴出来。
巨灵神呼呼喘气,摇头晃脑:“不打了,不打了。”
他威震全场,说走就走,红妆盟诸女无人敢拦,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通道。
“站住!”
背后有个怯生生的嗓音喊道。
他回头一看,乃是刚才那个小凤仙。
霍英娇死里逃生,膝盖打颤,着实后怕得紧,却是咬着银牙,指着他狠声道:“你饶我不死,我不领你情的,下次见面我……我还是要杀你!”
屠姑颔首道:“说得好,不亏师傅平日教诲。”
忽然,高处枝杈有一片树叶无风自动,又一道极细的寒芒闪出,去势甚急,远超刚才那支针箭,若非屠姑眼尖,着实不易发现。屠姑怒叱,转身,出剑,向那道寒芒截去,这次她不敢胡乱迈步,所幸手中崩金剑足够长。
倏忽,午后阳光刺眼,将她双眼刺得瞬间失去感觉。
那道寒芒不见了。
下一刻,霍英娇哎呀一声,表情痛苦的捂着食指,只见手指头上面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那针眼大的伤口当即变得黑青,接着开始扩散,变成绿豆大小,然后变成花生大小,吓得她脸色惨白。
霍英琼又惊又怒,伸手便要去拔那银针。
巨灵神慌忙喊道:“拔不得,针上有毒!”转头朝树上喊道:“丑侏儒,快快把解药拿来!”
“丑侏儒”三字喊出,在场众人又是喜忧参半。红妆盟和伏牛寨如惊弓之鸟,不由自主的亮出兵器,摆出防御阵型,未见人影,已然怯了几分。第八舵自然是大喜过望,一个巨灵神长老已经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再来一个丑侏儒长老,为第七舵兄弟们报仇,岂不是易如反掌。
白如云讶然看着这个五短身材的侏儒,原来大有来头呢。侏儒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本来就长得丑,再扮个鬼脸更加不得了。
屠姑骤然容色大变,双手握紧剑柄,掌心已经捏了一把汗。当年这个淫贼将本派一名女弟子先奸后杀,凤主震怒,派遣精英追杀八百里,尚无法将其伏诛。今日苦矣,只怕门下弟子要尽丧此役,死则死矣,只怕贞节不保。
众人环目四顾,良久,未见丑侏儒踪影,但闻他的嗓音响起。
“没有解药。”
“不就是箭毒木么,怎地没有解药?”
“哼,用箭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