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剑掷在地上,慢慢站起来,摸着怀里珍藏的遗物,一步深一步浅,冲进朦胧的细雨中,离开这养育自己十年的地方。
……
天空,黑云低沉沉的,触手可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风携着雨,呼啸着穿梭在密林之中,回旋着阵阵诡异的哨音。
蓦然,缥缈的晨雾中,破空传出一声长啸,啸声响彻霄汉,飘越旷野,经久不息。
“嘶嘶嘶……”
斜风细雨中,一道灰白的身影,从山顶飞驰而下,脚踩松枝借力,径直朝白云茶庄驰来,足不沾地,身影迅疾的不似凡人,轻功早已登峰造极。
近了,乃是一名鹤影清癯的儒生,不是别人,正是一代宗师李布衣。
声到人到,李布衣眨眼之间便落足在茶庄门前。只见平时热闹的大庄院大门紧闭,灯烛全无,惨淡萧煞,不听犬吠鸡鸣,不闻吏鼓报更,窒静死寂。
他不由大惊,暗咐一声:“不好,我来迟了。”强压内心剧震,推开紧闭的大门。
只见宽敞的院子里满目疮痍,到处断垣残壁,遍地积水横流,扑着几具的尸体,躯体僵硬,血早凝固。死者皆是家仆,衣衫不整,想来应是事发仓促,欲出门一探究竟,却不曾想刚出门口就被杀害,糊里糊涂的赴了枉死城!
凄厉的寒风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渗透着死亡的悲惨与恐怖的气氛。
残花败草,比比皆是;焦木灰烬,数不胜数。
一座豪华大宅,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李布衣在一座残破不堪的阁楼前停下脚步,那是爱徒的闺房。原先恢宏气派的阁楼,早已被烈火无情的焚毁,只剩下半截残砖断瓦,供人们凭吊原先的样子。若不是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浇灭那场大火,只怕连这半截残砖断瓦也保不住。
他撩起衣袍蹲低身子,捡起一块青瓦,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细细端详,那本该属于阁楼之上的,如今却遗落于此。
我李布衣自负一代宗师,练就这一身武功,又有何用!
真气激荡之下,青瓦碎成残骸。
他缓步踱进阁楼,经卷文集,雕木瓷器,不是被烧了就是被偷了,但凡贵重点的物件早已不知所踪。
里面已经变为人间地狱,尸体密密麻麻,七扭八歪,全部烧得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来模样,唯有张大的喉咙和僵硬的肢体,在默默的讲述着他们临死前的呐喊和挣扎。
他竟然连给爱徒收尸也不能!
“裳儿……”
李布衣默默的站在废墟中,没有撕心裂肺的号哭,没有悲痛欲绝的厉啸,山雨飘摇,凛冽的寒气浸入骨髓,身上已经湿透,却好似浑然不觉。只见皓发根根逆雨冲天,霜髯丝丝迎风颤抖,双手紧握铁拳,青筋条条毕露,骨骼咯咯作响,就连平时倨傲的面容,此时也在不停的抽搦,翕张无语的嘴角咬出一丝血迹。
寒风呜咽,空气窒滞……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布衣强抑内心汹涌的悲痛,慢慢的动起来,仿佛被老天爷狠狠的捶了一下,屈躬着腰,竟有些老态,将院子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朝屋里移去,既希望找到爱徒的尸体,又害怕看到爱徒的尸体,心中实在矛盾之极。
蓦然,李布衣隐隐听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呼吸声,顿时凝神戒备,辨声寻位,立即发现声源是从五丈开外一堵残墙后面传来的。
那堵残墙下面有个狗洞,堵着一具尸体,撅起腚股,结果被一柄长枪穿透,生生钉在地上。残墙烧得黑焦,从那气派来看,原本是极高的,生生隔绝烈火,因此大宅烧的红旺,残墙后面却很稀落。
李布衣自然是不去钻狗洞的,翻身越过残墙,地上豁然躺着一个昏迷的垂髫小丫头,正是云霓裳捡来的女儿云挽霞,尚有气息,不禁喑叹一声“苍天有眼!”
他抱起小丫头,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鼻中气若游丝,不敢怠慢,右手抵在她背心灵台穴上,一股纯和浑厚的真气隔衣传送过去。
以他此时的内功修为,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内力一到,定当好转,哪知怀里的小丫头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却丝毫不见起色。时间在沉默里流逝,他的脸色随之变得凝重,收回发功的右手,满脸疑惑。
便在此时,云挽霞终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悠悠的唤了声:“师公……”
虽然还是气息奄奄,可总算是苏醒过来了。
李布衣喜上眉梢:“霞儿,你终于醒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娘呢?”
“不知道啊,我……我睡着了,好冷。”
霏霏细雨淋湿衣裳,紧贴在身上,湿冷渗骨,小丫头蜷缩成一团,说话有气无力,小脑袋混混沌沌,好像灌了水一般,还会晃荡呢。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里?”小丫头侧头想了想,“是莺儿姐姐叫我来的啊。”
“啊,她是哪门哪派的女侠?”
“她不是女侠,她是我家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