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4年12月28日,宁州城。
大明王朝的宗室,既不同于汉晋,又不同于唐宋。汉晋宗藩裂土临民,犹如独立藩国;唐宋宗室不胙茅土,其贤能者皆策名仕籍、自致功业,而国家亦赖之,其后杂进诸科与寒素等,而宦绩相业亦相望不绝书。
有明以汉晋唐宋为鉴,对前代宗室政策的内容有扬有弃,形成独自的特色。当年太祖在应天称帝,建立大明,太祖与其谋士们总结历史上治乱兴衰的经验时,一致认为,宋元之所以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主弱臣强”,朝廷得不到宗室藩屏,于是以前朝为鉴,决定建藩。
洪武三年1370年开始,效彷春秋战国诸雄侵夺夷狄土地,尊崇周室天子的做法,实行“诸王靖边”的策略,分封诸皇子为亲王,并规定一套严格的封藩制度。这一制度被明朝历代皇帝奉为万世不变的祖训,一直延续至今。
但靖难之役后,永乐帝开始强化中央集权,并以己为鉴,规定藩王不得干涉地方政治和军事事务,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结交地方官员,不得私自与朝官见面,未经宣召不得入京,形成“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并能世袭罔替”的局面。
然而,永王朱慈炤自二十多年前就藩云州以来,完全打破了大明藩王的所有禁忌,受封而锡土,列爵而临民,食禄而治事,设官而理政,甚至还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兵员万余,而且装备精良,战力冠绝极东。
虽然,永王对于“不得私自与朝官见面,未经宣召不得入京”这两条规定尚未触犯,非不为也,而是情势所致,不得为也。
因为,十余年来,朝廷曾数度宣召永王前往南京陛见,但均被朱慈炤以“身体不适”,“边疆不靖”,“土人做乱”等种种理由推脱,坚决不往南京一行。
甚至,在朝廷一度颁布皇帝谕旨,直接要求永王移藩大陆,并派出相应官员接收云州镇时,更遭到永王的武力抗拒和驱逐。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永王所据的云州、镇州、苦叶岛三处主要领地,已拥有人口近七十万,加上其隔绝大陆的地理形态,俨然已成为割据一方的独立藩国,对大明朝廷,既不听调,也不听宣,自成一统。
然而,永王朱慈炤的野心自然不是做一名割据自立的藩王,曾经遥不可及的大明皇位,也不是不能想一下的。
据闻,身居南京的广德帝于今年六月身染重病,虽经多方医治,但时有反复,已卧床至今,一直未能视事。而诡异的是,身为太子的朱和钧却并没有被众臣推到监国的位置,代行皇帝之权,反而遭禁足于皇宫之中。
此举,顿时让永王朱慈炤心中生出诸多联想。难道,那孙可望逆贼要趁当今陛下驾崩之后,就要行谋逆篡立之事?
若是当真如此,身为太祖子孙,皇室苗裔,在大明覆亡后,自当挺身而出,于云州重建大明。
皇帝的宝座,似乎距离自己已经不是那么遥远了!
数十年前,甲申天变,父皇殉国,江山沦丧,若非齐国搭救,自己和太子、定王等人必然遭遇闯逆毒手。原本以为,太子在齐国和大明遗臣的扶持下,登基称帝,建号永初,自己和定王只能沦为普通藩王,富贵而苟延于世。
然而,永初八年1654年,登州事变,清虏在永宁候、登来镇总兵蒋永锐的接应下,攻陷蓬来,永初帝携皇后、太子及数名重臣自焚于行宫。
而他和定王却因存身于长山岛而幸免于难,正在惶然无措之际,孙可望在齐国的军事配合下,攻克南京,光复整个江南。定王遂被推为大明皇帝,然后在齐国的护送下,前往南京继位,再立朝廷。
为了避免朱明皇室再度覆灭,永王朱慈炤也在齐国的护持下,先至耿罗岛,后抵云州,于此就藩立国,并积极发展实力,以为自保。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随着云州镇实力的增长,朱慈炤内心的野心也开始慢慢滋生。尤其是广德帝在南京俨然傀儡般的存在和秦王孙可望的擅权跋扈,使得朱慈炤敏锐地发现,一旦孙逆篡明自立,那么自己作为大明皇室唯一出外就藩的宗亲,崇祯帝的骨血之一,竟然是皇帝继位的首选!
造化弄人呀!想不到作为一个非嫡亲皇子,也有成为皇帝的机会。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自十几年前开始,朱慈炤便为将来能继统大明皇帝位而精心准备着。紧抱齐国的大腿,取得云州镇的安全保障;每年不遗余力的移民,充实辖下人口规模;拿出藩镇收入的大半,投入到军事建设方面;不断攻略朝鲜,迫使其应诺永为大明藩属,以为将来屏障所需。
而今年,更是成功策动齐国攻打日本,以极力削弱身边这个拥有一千多万人口的大国,使云州镇未来能有一个更为安全的地缘优势。
在联军于日本京畿地区大战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