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年1月23日,汉洲东部海域。
卞安良高高地站在“风清2号”的桅杆上,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无边无尽的海平面。刺眼的阳光,使得他观察了许久的眼睛有些生痛。但他不敢懈怠,只是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看着海面,寻找可能出现的鲸鱼。
虽然,卞安良只有十九岁,但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捕鲸人了,在这片海域已经经历了两年捕鲸活动,已经逐渐证明了他的能力。
来汉洲之前,他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广东疍家人,日子过得饥寒交困,偶尔回到岸边,却是遭到无数人的嫌弃和厌恶。好在三年前,几艘汉洲的移民船驶入广州码头,最早移民汉洲的疍家水手,将他们一群可怜的水上难民带到了汉洲人的船上,并一路辗转,来到了汉洲本土。
最早被分配至汉洲东部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总管区,为当地民众捕鱼行船,仍旧从事着自己从小就是惯常做的水上活计,但在这里,他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没有人再歧视他们,更没有人再阻止他们登岸生活。所吃的食物物,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鱼虾牡蛎和海草(海带),有稻米,玉米、甚至还有白面,而且还能让你吃饱。
听说,再过上几年,当地的官人们还会给他们每個移民分配一套宅院,发放一个媳妇。虽然,这些都需要他们在未来几年(或者十几年)分期偿还给官府,但毕竟给了每个移民无限的希望,他们也可以在岸上有一个家了。
两年前,从北边的建业城来了一群西洋夷人,说是来专门从欧洲雇佣而来的,教授汉洲人捕猎海中的鲸鱼。因为年轻,为人机灵,便与一百多人一起被选中,跟随那些西洋夷人出海捕鲸鱼。
当他们第一次配合这些夷人在大海深处,捕获了一条房子那么大的鲸鱼时,每个人都惊呆了。这么一条大鱼,恐怕数千人一顿都吃不完吧。
然而,船上的那些夷人和几个建业府来的匠人,却对他们这种想法嘲笑不已。他们说,鲸鱼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它巨量的鱼肉,而是它身上的鲸油,那可是一种重要工业用油脂。用于制革,也用于回火浴(炼钢用)和用作精密仪器的润滑剂等。氢化后可作食用和制造肥皂、蜡烛等的原料。
另外,鲸鱼无论是骨、皮、肉(并不好吃,吃起来像有鱼腥味的兽肉)、须,还是油、奶等都是重要的食品、化工原料,即使利用后的渣滓,也可用来作肥料。鲸鱼的全身都可以为人所用,鲸肉可以研成粗粉当做饲料,制造人造纤维,鲸皮还可以用来做衣服和皮包,鲸骨可以制成肥料,内脏可以提取药物。鲸须可以制成很多物品,如刷子、妇女的胸衣,还有伞骨。
如今,在大兴城(今澳洲布里斯班市),当地政府已经兴建了两家鲸鱼加工场,处理捕获的鲸鱼,将鲸肉、鲸油、鲸骨、鲸须等各个部位进行加工。考虑到捕获鲸鱼再返回岸边加工,可能会耗时耗力,效率低下。该地区渔政部门已经向建业造船厂提交了一种新型捕鲸船的需求,即设计建造可直接在海上处理部分鲸鱼的特种船只,以节约捕鲸船的往返时间。
“前方发现一头鲸鱼!”卞安良突然挺直了腰杆,大声地喊道:“左前方有一头巨大的鲸鱼!”
船上的众多水手听到喊声,精神一振,全都朝卞安良伸手指的方向望去,但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到。有些人不由怀疑桅杆上的瞭望手是不是看花了眼睛,产生了错觉。
“所有人全速划桨!”风清2号上的临时船长艾维·霍尔特大声说道,同时朝附近的另外一艘“风清1号”发出信号,让其快速跟上来。对于桅杆上年轻人的发现,他是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左前方一定有鲸鱼出没,此时看不到,可能是又潜入了水底。
两艘捕鲸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距离大兴城东南约一百多公里的海面上,也是处于南太平洋比较死寂的一带洋面上,仅有微弱的风力,使得船上的几面风帆显得有些毫无用处。水手们不得不抓起船桨,奋力地划动,朝瞭望手指示的方向驶去。
捕鲸船只划行了不到半刻钟,船上的人们便兴奋起来,一头巨大的鲸鱼露出了海面。虽然在船只快要靠近它之前,它又沉入到了水底,但总算寻到它的踪迹了。
两艘捕鲸船相距不到两百米,凭着瞭望手和雇佣而来的荷兰船长的指示,不断地搜寻鲸鱼的游动轨迹,并试图向它靠近。
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这头鲸鱼正在觅食,那么它就会在大约二三十分钟后于附近重新浮上海面,那个时候,就是捕鲸船上的水手们对它发动进攻的最好时机。但是,若它因为有捕鲸船的接近而径直逃走了,那么,当它再次浮出海面呼吸空气以前,它至少能游出十几公里远,然后脱离捕鲸船的视线范围之内。
“左前方!那头鲸在左前方!”卞安良大声地给船上的同伴指明鲸鱼出没的方向,“看呀,它在那里换气!”
在“风清2号”的左前方七百多米的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