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哥看着一副病容的苏鸣岗,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位巴达维亚首任华人甲必丹时日已经不多了。
苏鸣岗长子苏绍年歉意地朝林六哥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自八月间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情况时好时坏,一直躺在床上将养身体,未能视事。
“好生照顾你父亲,说情况稍微好转,务必告知于我。”林六哥轻声说道:“巴达维亚众多华商,还指望着苏老可以继续指点我等如何应对目前纷杂的局面。”
“父亲近一年来,家中各项事务已然不再亲为。至于外间之事,恐已久不闻于耳了。”苏绍年摇头低声说道。
林六哥再次看了一眼病榻中的苏鸣岗,有些怅然若失。
近两个月以来,巴达维亚城中一直在盛传,荷兰人主动要与汉洲谈和,结束双方之间三年多时间的战争。这对于城中众多华商而言,显得有些突兀,但又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在这三年的战争期间,海上力量雄霸南洋的荷兰人,竟然频频被汉洲攻破商站据点,众多往来南洋各地的商船也时常遭到汉洲的袭击,损失不小。而荷兰人这边,似乎也没听到他们在汉洲人身上取得过什么成果,使得巴达维亚城中的华商们既感到震惊,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振奋。
对于荷兰人在汉洲面前吃瘪,巴达维亚的华人都是心中暗爽的。不仅仅是因为同为明人的缘故,而且也是近几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殖民当局频繁地向城中所有华商摊派各种费用,压榨更甚的缘故。
万丹王国和马打兰王国的土人打来了,华商除了要贡献大量金银物资,还要将家中的男丁,商号的伙计,作坊里工人提供给荷兰人,组成民壮队伍去与土人拼杀。
汉洲接二连三攻破东印度公司在南洋岛屿上的商站据点后,华商又要被征收特别税,用于重建和恢复几处重要的据点设施。
就在今年四月间,荷兰殖民当局再次向华商摊派五万两白银和若干物资,据说是为了准备进攻马六甲的葡萄牙人。这令众多华商有些苦不堪言,但也不敢公然反对,只能在各自心中腹诽不已。
林六哥昨日闻讯,说有人看到十余个汉洲和谈官员到了巴达维亚,并入驻了荷兰人安排的馆驿当中。他立刻意识到,荷兰人恐怕这次是真的要与汉洲人结束战争了。那么,他们这些在城中的华商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拿不定主意。于是,他来到苏府,找苏鸣岗商议一下,想让他以几十年的南洋商海经历,给所有华商提供一个应对策略。
“咳咳……”病榻上的苏鸣岗突然发出几声剧烈地咳喘,苏绍年赶紧上前,将清醒过来的父亲扶了起来。
“苏老……”林六哥看到苏鸣岗一双混浊的眼睛望向他,希冀地喊了一声。
“……老夫已然知晓……,咳咳……”苏鸣岗猛烈地有咳了几下,“告知所有明人商贾,此后,明尊荷人,暗拥汉洲,或,可保我等长久。”
“明尊荷人,暗拥汉洲。”林六哥嘴里咀嚼着这句话,随后恭敬地对苏鸣岗深施一礼,“多谢苏老指点。”
眼见着林六哥离去,苏鸣岗侧头看着自己的长子苏绍年。
“我恐已时日不多,为我苏家上下数十口计,有些事情……该早做安排了。……这次荷人与汉洲之争,我们或许都有些低估了汉洲的实力。三年来,汉洲不仅未被荷人压制击垮,反而能逼平对方。若此次结束双方战争,汉洲定能借势崛起于南洋之地,成为与荷人并立的强大势力。”
“大明国势渐微,已不能,且也不愿护佑我南洋明人,荷人对我等明人亦是多加利用,而非引以为臂。土人愚昧残虐,对我明人嫉恨不已。南洋之地,我明人如同无根浮萍,难求久安。为今之计,汉洲势起,其为华夏同脉,汉人同源,或可为明人依靠。待荷人与汉洲谈和之后,苏家可将数十年积存之半数转移至汉洲,依托苏家女已嫁入曹雄之甥,庇于汉洲。”
“父亲,汉洲崛起之势能持之长久?”苏绍年问道。
“能否长久,我亦未知。”苏鸣岗闭眼想了一下,轻声说道:“但有一线机会,总要去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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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汉洲是不是有舰队在日本附近海域出没?”当汉洲一行和谈代表刚进入会场,荷兰谈判代表罗莱特·梅普尔索普罗便发出质问。
“我们汉洲舰队在何处出没,这属于我汉洲军方的秘密部署,我作为此次和谈代表,无法对你做出相应回复。”汉洲首席代表工商部尚书栗仁昌说道。
“……”罗莱特·梅普尔索普狠狠地盯着栗仁昌,愤怒地说道:“两个月前,我们在日本附近海域的两艘商船遭到了你们汉洲战船的袭击,只有一艘带伤返回巴达维亚。另外,我们在几个月前,还有一艘前往明国的商船至今下落不明,想必也是你们汉洲所为吧。”
“我们汉洲的战船应该是在六月份接受的作战命令,我想他们应该在攻击你们商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