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赤坎城外郑氏军营里,各个营帐中鼾声如雷,外围简单的木质寨墙边,并未有多少值哨的士兵,墙下每隔一段距离放置的火盆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将周围不大的区域映射的忽明忽暗。
码头边的一艘大船上,一间舱室里,却是灯火通明。
“要是荷兰人趁夜来攻,我们应付起来,倒也是麻烦事。”一个粗壮的军官说道。
福建泉州参将杨耿抬头瞟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要是觉得不放心,就去将你部士卒全部唤起,替其他兄弟值哨一夜就是。”
程学恩闻言,笑了笑,说道:“将军,我这不是担心那些荷兰人趁我立足未稳,士卒疲惫之机,发动夜袭嘛。古往今来,有不少例子都是大军夜间遭袭,继而引发全军崩溃的局面。那个百户声言,荷兰人肯定不会夜袭,将军就信了?”
“学恩,荷兰人的优势何在呀?”
“自然是火器犀利。”
“夜间,可利荷人发挥火器之利?”
“……”程学恩稍事一愣,随即说道:“点起火把,也能将火铳打响。”
“既然都点起了火把,你当全军士卒都是瞎子吗?”
“那……,那他们也可以趁夜来袭,用刀来与我们拼杀。”
“哼,我军三千余,他荷兰人才几何?”杨耿冷哼一声,“荷兰人要是有这个胆子敢与我夜袭战阵拼杀,我就是两个换他一个,他最后还有几人可以守城?”
“……”程学恩心里盘算一二,确如杨耿所言,荷兰人满打满算不过四五百人,如果夜袭郑军,一个不好,全部陷在城外,那岂不是让郑军兵不血刃的可接收荷兰人的两个据点。
“那万一,荷兰人在明天清晨时分不来呢?”
“那咱们就把重炮拖到岸上来,慢慢的与荷兰人磨!”杨耿说道:“反正大都督没有给我们限制时限攻占荷兰人的据点。”
凌晨四点多,热兰遮城和赤坎城的城门先后打开,从两个城堡里陆续涌出数百人,借这月光,两支部队在一处坡汇底合,随后开始慢慢的朝台江滩头郑军的营地摸去。
在距离郑军营地还有三四百米距离的时候,一个荷兰军官轻轻的挥动手臂,示意跟在后面的士兵全部伏到地上,开始匍匐地向前爬去。
约莫十几分钟,悄悄潜入郑军临时营地一百多米的时候,所有的荷兰士兵,包括土人仆从兵,全部趴伏在地上,等待黎明的到来。
参与此次突袭郑军的荷兰士兵共有一百八十名雇佣军和三百五十名土人仆从兵。临行前,范·德·勃尔格总督和治安官斯登·哥鲁本上尉叮嘱带队的特维特中尉,务必将对营地里的郑军予以大量杀伤,使其丧失继续进攻荷兰城堡的能力和勇气。
夜色似乎更加浓了,月光也隐入云间,但所有人都知道,黎明即将到来,前面仍在沉睡的郑军营地,将遭到五百多荷兰军队最为凶猛的攻击。
天边泛起了一丝亮光,大地上的景物已朦胧般的呈现在人的眼前。带队的特维特中尉深吸一口气,单手支撑起身体,双腿微曲,右手举起了手中的刺剑,猛地向前一指。
一百八十多荷兰雇佣军手端着火枪,开始朝郑军营地快速奔跑过去。他们身后的土人仆从兵,举着长矛,也迈步小跑着冲了过去。
端着火枪的雇佣军冲到营地木排跟前,将火枪对准营地里面。随后冲到的土人仆从兵,轻喝一声,然后齐齐地用身体猛烈的撞击着木排,仅两下,单薄的木排被撞倒在地。土人仆从兵发出一阵欢呼声,端着木矛就冲进了营地。
火枪兵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如此轻易的破入敌人营地,却没有遭到任何反击,看来郑军自持军力强大,有些托大了。
冲入营地的土人,挥动长矛,将眼前的帐篷一一挑起,并快速冲入其中,试图杀死仍旧处于睡梦中的敌人。但是接连掀翻十几个营帐,居然丝毫不见一个敌人。土人懵懂的要继续深入,突袭里面的郑军士兵。
但特维特中尉已经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情景,郑军的营地太安静了,仿佛是一座空的营地。
“哦,该死!……撤退!撤退!”特维特中尉大声的呼喊道:“敌人有埋伏!”
听到长官的呼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雇佣军,他们立即止住向前突进的脚步,并开始掉头后退。
但是,荷兰人醒悟的太晚了一点,泛白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抛掷而来的竹枪和木矛,带着丝丝颤音,狠狠地扎进慌乱的荷兰队伍当中。紧接着,除了台江滩头方向,其余三面出现了无数的郑军士卒,举着各种兵刃,呐喊着朝荷兰人杀了过来。
热兰遮城头上观望的福尔摩沙总督范·德·勃尔格,在郑军骤然爆发出惊天的喊杀声,并出现在偷袭的荷兰部队周围的时候,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外面的部队完了,他们失去了近大半的武装防守力量。如此,赤坎城和热兰遮城还能坚持多久?
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