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看着陷入熊熊大火的寨子,脸上一片狰狞,杀戮,毁灭,死亡……仿佛这一切都会让他内心感到无比的兴奋,还有无尽的畅意,俨然,他就是这个世间的主宰。
“香佬,我们该走了。”李虎三说道,已是破晓时分,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说好了,半夜全部撤离。可一众海盗拖拖拉拉,时不时得闹出一点乱子,杀人,淫辱妇人,私藏财物,胡乱放火。另外,张一杰安排下,刘香与两女子折腾半宿,无人敢加以催促。因而,直到此时,才开始最后的撤离。
“走!”刘香转身回头,就要准备骑上一头搜刮而来的驴,可腰部一闪,打了一个趔趄,李虎三连忙上前扶住。
“香佬!香佬……”这时,康永祖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何事?”刘香稳住身形,手牵住了驴的缰绳。
“香佬!……曹雄那帮山东人太过分了!”康永祖气喘吁吁地说道,“夜里,曹雄他们无端扣下了我的八九个手下兄弟,还被他们羞辱毒打了一顿!”
“嗯?”刘香惊讶得看着康永祖,“你招惹他们了?”
“香佬,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招惹他!”康永祖说道,“昨晚掳来的丁口,在路上跑了一个。兄弟们就去追,结果那猪仔逃到曹雄他们那儿。……他们不仅不帮着把猪仔锁住,还把我那帮追去的兄弟给打了,折辱一番。”
“哦……”刘香皱了皱眉头,曹雄一伙加入不到两年,武力强大,火器也多,是自己着力拉拢臂助,同时,也是着力防范的对象。因为,他们始终自成一体,与刘香他们这伙专业海盗有些格格不入。
“……阿祖,你说,曹雄是不是因为不让他带人打寨子,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呀?”刘香摸着下巴问道。
“啊?”康永祖愣了,老大,我这是在投诉曹雄欺负我的手下,你却要问我,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
“这次上岸,曹雄他们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要看守我们的后路。打你的人,是不是在向我示威?”刘香笑了。
“香佬……”康永祖有些摸不着头脑,“曹雄敢向你示威,我带兄弟们去把他火并了!”
“火并?人家有五六百号人,而且都还是能打的人!……你准备死多少兄弟去火并他们?”刘香摇摇头道。
“那……”康永祖也是嘴上说说,曹雄他们作为前登州叛军,不说火器犀利,就是战阵拼杀,也不是他们海盗能轻松火并的。
“阿虎,你去挑两箱珠宝给曹雄送去!……嗯,再选几个妇人也一并送去。”刘香侧身对李虎三吩咐道。
李虎三迟疑了一下,但没说什么,拱手应诺而去。
“香佬……”康永祖看着刘香,有些不满。
“阿祖,都是兄弟,不可因小失大!”刘香拍了拍康永祖的肩膀,“我们现在实力还很弱小,需要互相依靠,我们不能彼此争斗。……放心,哥哥以后绝不会让你一直吃亏的,咱们毕竟是多年的老兄弟了。”说完,骑上驴子,朝远处的码头而去。
四月初四,海上巨寇,刘香师五十余舟,犯潮漳浦,破东里镇,大掠四野,毁房屋百二间,纵乡民三百余,其中女子数十,携财物无数,翌日,遁海南下。
“大哥,咱们这么倾巢而出,万一没截住刘香,反而让那厮跑了,或者他直接来骚扰漳厦,怎么办?”
漆黑的夜色里,福建厦门所外海,一只规模庞大的船队迤逦在广阔的洋面上,大小船只一百余艘,其中有约四十多艘均为四百多吨到九百多吨的武装商船,上面布有15-25门红夷大炮。这支在中国乃至东南亚海域最强大的武力,属于近十年来快速崛起的郑芝龙兄弟。
从嘉靖年以来,海上枭雄并起,尤其是天启年间,大陆天灾人祸不断,近海部分海商乃至渔民纷纷下海,充做海盗。小股武装不算,能称为“巨寇”的,前有李旦,颜思齐,后有郑芝龙、杨六(杨禄)、杨七(杨策)、周三、李魁奇、钟斌、刘香等等。
但,自从朝廷招安郑芝龙之后,海上势力又开始新的一轮洗牌。此时,最大的东南亚乃至中国近海,最大的海上势力尚属于荷兰人。他们在加里曼丹、婆罗门等东南亚岛屿征服当地土人,建立殖民势力,发展香料贸易。此后,还侵入台湾,设立殖民机构,垄断了部分海外与大明的贸易。于是,郑芝龙先是主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一项协议,双方和平共处,互不攻击。此后,双方进入了和平期。郑芝龙则利用这段时间,腾出手来帮朝廷大举剿灭了旧日的海上兄弟,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且绝大部分海盗都被其收服,最后只剩刘香等少数几个海盗团伙在海上逍遥。
眼看着郑芝龙逐渐要垄断中国沿海至日本,以及部分东南亚海上贸易,这极大的损害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业利益。遂打破与郑芝龙仅仅维持了五年的和平期。
崇祯六年(1633年),荷兰人以要求明朝允许开市为由进攻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