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绘。数年剥民，已尽脂膏，临去复行焚杀，城中房舍皆无。城池破时，砍杀无数，概为戕戮，尽为一空，屠不胜屠，杀不胜杀，自此无噍类矣。城无完堞，屋无片瓦，市遍蓬蒿，虽间有寥寥孑遗，皆结草而栖，苟安于颓垣败壁之余，即通衢古道，驿舍萧条，日暮投宿，必纡绕于深山穷谷之中，始有茅茨村舍，然犹风栖破户，月照空廷。其间沃壤掬为茅草，荡为荒丘，举目皆然。乾坤遭毁铄，祸害及木石。木下石下填人肤，日蒸气塞人叫呼。夫来挈妻父挈女，开舱十人九人死。城外天地宽如此，此身得到已为鬼。家人畏凶不敢啼，红颜乱葬青蒿里。自清兵燹后，杀戮之惨真有不忍言者，城郭如洗，料理维艰，强徙民舍以居兵，民田皆以牧马，环六十里而无稻粟，兼之官吏为祟。自遭兵火之后，罹祸尤惨，流移未复，供应断绝，日无宁晷，乃兵戈之余，天地鞠为茅草，郊原一望萧墟。沿途之庐舍俱付灰烬，人踪杳绝，第见田园鞠为蒿草，睹即疮然，食不下咽，鸡犬无闻，烟火寂绝。朝食黄土以充饥，暮结露帏以御寒。亲履其见，惨绝云寰。虽百世之下，了然在目。风烛残息，日夕忧煎，犹涸辙之鱼，寒号之鸟，顾生不能，求死不得，其苦殆难以言喻，数千载来民之汤火未有甚此也。极目荒芜，无以为济，禽兽食人，骇人发指，生民劫难，江河腥膻……惨绝人目，不堪诸状，殆书契以来，未之有也！

诗曰：

家家燕子巢空林，伏尸如山莽充斥。是时雄州城始开，鱼鳞万屋飞成灰。杀气横天昏白日，阴风吹火起黄埃。死者无头生被掳，有头还与无头伍。血泚焦土掩红颜，孤孩尚探娘怀乳。焦茅赭瓦余缕烟，主人对语泪洏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