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界南口岸时,已是十余日后。
再算风云盛会的开启之日,便大抵还有半载岁月,诸多宗门在此齐至,无数天才亦汇聚于此,各设斗台,试探虚实。
戚云容因而携了秦玉珂下场一试,赵莼自也不曾阻拦。
她心知封时竟已经撼动了一元冥水大阵,却还不清楚阵下金乌究竟到了何般地步,如是彻底失去了阵法的掣肘,此届风云大会就只怕难以善了。至于万剑盟一事,赵莼却是做了风云盛会结束后再启程的打算,因她不知自己会在那处停留多久,所以也有意要把弟子玉珂一起带去,后者如今也已到了剑心境界,合该去到万剑盟中历练一番。
这日,赵莼调平气息,缓缓自入定之中醒转过来。
她理了理衣衫便出得门去,见飞星观上弟子众多,各都三五成群,并喜笑颜开,神光满面,言谈间不无对风云盛会的揣测,或是高声喊着某某师兄此番必然上榜,又或是低声私语哪一个洞天的师姐想必要一鸣惊人,吹嘘者高谈阔论,言辞振振,好似已经见到脑海中的景象了般,受得吹捧之人则什么神态都有,谦逊亦或得意洋洋。
观此景象,赵莼只得摇头一笑。
原来是风云盛会的日子悄然临近了。
出不得几步便看见施相元带了弟子一起过来,这几日斗台之事已歇,故而弟子玉珂也同戚云容回了飞星观,因顾及着赵莼正在清修,便不曾前来打扰。几人前后而站,云容之师巫蛟也现身在此,眼下正不知叮嘱着什么,说得几个人一脸笑意。
“赵莼来了。”
施相元道行深厚,自然先行注意到了赵莼,他转过身来微微颔首,便言道:“算着日子将近,怕过不了几日就要启程入海了。”
天海之中情势诡谲,无有宗门庇护便不能进入其中,故对弟子而言也是大事,许多修士怕终其一生都见不了海中天地颠覆的奇伟景象,是以此时此刻已有不少人走出居所,欲待飞星观进入天海时能够一观奇景。
赵莼点了点头,虽心绪复杂,面上却未表露分毫,她此番行出居所,一是为了风云会日子将近,二则是因为冥冥之中有所预感,这界南天海的景况多半会因为一元冥水大阵的变化而产生异象,就不知这异象的阵仗是大是小,会否对风云盛会的举行产生影响了。
她低声与施相元交谈几句,只说天海景色似不如从前到来之时一般澄明了,对于封时竟所吩咐的事情则一概不谈,仍藏诸心底,不漏外人。
施相元因言会意,不由得转了目光去天海之上打量,可惜以他眼力亦对此无法打探分毫,数刻之后,便就不在此言之上多想了。
诸宗启程入海的日子比施相元算得更近些,几乎在赵莼现身后的半日,三才道宫上便传了破浪入海的敕令,众长老亦应命入座,听候吩咐。
裁定昏时为入海良机,哪知太元道派却不肯屈居人后,便将那鹤渊浮宫纵横摆开,做出那不肯让人的强硬姿态来,与昭衍的飞星观各据一方云天,几乎有两方对峙之态,叫余下宗门无不诧异万分,各自暗下腹诽。
三才道宫内,胡朔秋盘膝趺坐,此刻方掀起眼皮往飞星观外一扫,便不由冷笑一声,心头火气直冒。
因三千世界是由昭衍祖师率领万族开辟而来,此些年来无论昭衍盛衰与否,这正道十宗之首的位置都从未有流落外人手中,太元本为后起之秀,能够异军突起冠以仙门之称,其中缘由也大多与那位开派祖师鹤元子有关,有说此派道法得来天外,鹤元子不过只传道授法罢了,却一直未得证实。
昭衍极盛时,受万族来朝,自以为道门正统,便难免视外宗为旁门左道,胡朔秋虽未有此念想,可却一向将昭衍视作诸宗之首,太元突做此态,叫她大动肝火也是自然。
况她并非头回领率弟子,从前几届风云会时亦不见太元强硬若此,偏到如今时候显露獠牙,倒叫她不得不将此事归结于门中被盗走的那件玄物。
念及此处,饶是胡朔秋向来克己守礼,亦不由冷下面容,大手一挥道:“传令下去,命众长老各居其位,将那三才大阵给启了!”
一令发下,无有不从。
只见那云天之上的悬山顿有五色生辉,四方游云亦你追我赶般弥散开来,留出一片澄净碧蓝的苍空,上承于天,下临大地,人居其中,此为三才。胡朔秋执掌玄物自在山河,本身法力便已深厚至极,由她坐镇云上,再有诸位长老同启大阵,此番惊天阵势顿时就与太元临空而望,自是互不相让,却看谁能更甚一筹!
不过今时今日那鹤渊浮宫上的洞虚修士亦不再是萧应泉了。
左翃参负手临于浮宫之上,目视昭衍一方祭出三才大阵,心中却觉畅快无比,好似一口堵塞已久的郁气终于抒发出来!
多年以来,昭衍便如一座压在诸宗头上的大山,推移不动,搬举不开,除非等它自行坍塌,又有谁能将之撼动半分?
想他太元道派亦有至法传世,诸仙压阵,甚至在玄物之上也不逊于昭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