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抱朴手把走卦星盘,暗将神识往内一浸,五颗耀月星辰的方位,霎时便在他识海中勾画出来,此刻星阵处在二人之间,他便想变动一番,将赵莼给移入阵中。
心道入了这虚形阵,阵内之人看布阵者,就当是云里雾里难以估摸,更何谈出手对付。
他手指微微动弹,五颗星辰顿时移动起来,化作道道虚影,叫人极难瞧得清楚,然而赵莼却不动如松,忽地足尖一点,便轻盈跃起身来,径直往阵中落去!
这瞧着是自投罗网般的举动,不光是令何抱朴心生警惕,连一众弟子也感到分外疑惑。
却亦不怪他等不解,昭衍七书六经中,独以《大日天光叱云宝书尤为难修,若说星月一道还能靠外物补足,大日之道就必得依靠自身资质了,此法入门艰难,悟道艰难,臻至大成者更是万中无一,今宗门内有洞虚期修士五十五人,独真阳洞天主人亥清修成此法,即可见大日之道的难得了。
而同样是金火二类灵根,弟子们又多会选择火行至法《三昧真火浩烈法经,与金行至法《太白长庚书,此二法各有长处,皆是不凡,限制未有大日之道那般严格不说,且亦直指道果源头,便使得修行大日至法的弟子愈加少有。
何抱朴曾也与此道弟子交过手,但未有遇见过赵莼这等资质之人,眼下见对方主动入阵,心中纵是感到怀疑,却也不想让此良机从指尖逝去,他轻叱一声,使五颗星辰各据一方,牢牢将赵莼锁在阵中,几乎是半个呼吸的功夫,外头的弟子们便眼睁睁瞧着阵中人身形模糊,哪怕以神识观探,亦完全看不清楚了!
冯家兄妹见此冷静顿失,伸手指着赵莼所在,忍不住道:“这……这羲和上人怎的往阵中去了,那何抱朴既如此厉害,如今入去他阵,岂非自断后路?”
韩旸面色凝重,只将眼神定在前方,低声道:“听闻隆魄大尊便是位把弄星阵的好手,若何抱朴得了其几分真传,倒确实是难以对付……”他沉吟片刻,仍是坚定点头,“想来羲和上人也非莽撞之辈,她如此行事必然有其道理,我等如今递上状纸,便已是站在了夔门一脉弟子的对立面,此局唯羲和上人能解,还是相信她吧!”
冯家兄妹便才脸色稍缓,心中慌张松了些许。
而在另一处,跃鱼亭内的数位弟子亦是轻身跃起,看何抱朴不紧不慢把控星阵,顿时心头大快,相看左右道:“我辈弟子中,除了已经修成法身的师兄师姐们,便当以何师兄为佼佼者,能与之相比者,也莫不为两位洞虚大能的直系徒孙,那赵莼再是资质绝尘,却还是少了些岁数,今日怕是要被何师兄一人给挡回去了!”
他们都是追随何抱朴的弟子,口中自然对之夸赞不止,当下七八个男女修士皆点头称是,唯有个身量稍矮,脸型饱满圆润,颇有些憨态可掬的女弟子微微一笑,脸红道:“便可惜了池师兄不曾拜入我夔门一脉,不然以他实力,必然也不输于何师兄。”
岂止是不输于何抱朴!
几人面色微变,气氛忽地有些怪异起来。前段时日池藏锋至夔门洞天观阅典籍,因其在昭衍内素有威名,前去拜访论道者自不知凡几,何抱朴也未曾放过这一机会,携了几个识得的弟子便赶往过去,他以为自己在真婴境界修行已久,与池藏锋应是不分上下,却不想最终竟败下阵来,自觉失了脸面,闷闷不乐数日之久。
今日主动请缨要与赵莼一战,亦是想借此机会找回些脸面来。忽听女弟子提起池藏锋,几人未免神情异样,无人对此开口接话,后才见其中一高瘦男子轻咳一声,道:“池师弟虽是拜了珲英大尊为师,可与我夔门洞天仍旧十分亲近,更莫说三景大尊还是他同族长辈,有教养之恩,来日池师弟一飞冲天,我夔门洞天当也有一份功劳。”
这话若为外人所知,当要引起一股暗流,可在场七八名弟子听了,竟却无一人觉得不对,反有合该如此之念。
自此后,几人亦再无话说,俱都转头看向空中,何抱朴在那处站立不动,竟是有僵持之态。
他把着星盘在手,额头蒙上一层细汗,心头如同擂鼓,大惊道:
自赵莼入得阵中已有一刻钟之久,我却全然动她不得!
不仅是克敌制胜的神通法术使不出来,便连锁下对方身形也不能做到,赵莼在其中就像是一道雾影,若她在阵内看自己有缥缈虚妄之感,自己在阵外看她,竟也有此般感受。
何抱朴知道,如此拖延下去必是自己不利,毕竟同时操纵五颗耀月星辰,所需耗费的真元亦是不少,哪怕有走卦星盘能够减缓消耗,也比不上从刚才开始就极少大张旗鼓出手的赵莼。
对方是想要以此法逼迫自己力竭而退?
何抱朴深吸一口气,自不肯就此屈服,心中几个念头快速闪过,就要寻那解决之法出来,但阵中的赵莼却不等他,正待何抱朴凝神思索之际,她已是有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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