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咽了咽口水,抱拳道:“小道这次前来,确是为旧修存亡,但北地大山六十四族的安危,亦与之牵连甚大。
近来三山五湖之地的变化,孚辛族长应当都说与您知晓了,如今密泽大湖深受灵脉断碎消亡之害,再无法承受神道修士肆意征取采收,偌大缺口不可能轻易填补,夺占北地大山更是迟早的事,他们惯行竭泽而渔杀鸡取卵之举,密泽大湖之现状,不过是三山五湖之明日!”
“但只要本座还在这碧因沼泽,他们就不敢打上门来。”
周康慷慨激昂的话语被其断得一噎,只见金蟾大妖负手逡巡几步,在一鱼骨大椅上坐下,又道:“神道修士对北地大山的觊觎并非一日两日,无论密泽大湖结局如何,对北地大山的征伐都不会终止。
“本座年轻时不懂转圜,便是天也要捅他个窟窿出来,赤神宫、血鸦门、罗刹大山哪一个没被本座挑翻,只是有什么用呢,父母亲族死了,知己友人也死了,而今血脉亦只剩木蛙这一支,周康,本座不与你拐弯抹角,北地大山那些个精怪妖族,本座一个都不在乎,神道修士要杀要逐,随他们去。”
金蟾大妖人身并不高大,甚至与木蛙一族相似,手脚短身形更是矮瘦,坐在宽大的椅上更显老态。
他身上呈现出一种诡奇的矛盾,既有自恃实力不可一世的傲气,也有对神道修士的深深惧怕,良久,才听他再次开口道:“若本道没想错,旧修与神道当有一战,且这一战,就在不久之后吧!
“你是经人指点,知道神道修士忌惮本座,所以特来碧因水宫中拜会,就是为了让本座不襄助神道。周康,本座此言可有说错?”
他一双细小的碧瞳似有洞悉人心的威能,周康脊背已是冷汗淋漓,脸色唰然变得惨白。
“旧修与神道要开战了?!周兄弟,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等说过?”俎贝比周康还要惊讶数分,一脸犹疑地问道。
而金蟾大妖只是爱怜地将其拂到一旁,摇头道:“此事要防着隔墙有耳,他自然不可能说给旁人知晓,眼下寻到本座面前来,当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易,你来得也巧,省了本座亲自召见的功夫,回去后记得谨言慎行不可告知他人,再传讯于孚辛,将木蛙一族迅速迁到碧因沼泽来,就说是本座的急令。”
等嘱咐完俎贝,他才将目光移至重新镇定下来的周康身上,暗道一声好毅力。
适才那反问之话更带有自己几分威势,若是寻常凝元在此,怕是已经两腿一软瘫坐在地,这人倒是不容小觑,在短时慌乱后还能立刻守定心神,保持镇静。
周康双唇紧抿,心中千回百转,思索要如何寻找一个理由来使金蟾大妖坐山观虎,却没料对方长叹一声,抬眼道:“你可知本座为何会清楚旧修与神道之争?”
他心中顿时一抖,无端生出几分心悸。
而金蟾大妖后续的话语,亦明显印证了周康不好的猜测:“你来之前,本座只知道神道要对旧修动手,也是今日你前来拜见,本座才知你些密泽大湖中的旧修,亦有奋起力抗的念头。”
“神道要对旧修动手了?!什么时候?”周康目眦尽裂,连声逼问道。
金蟾大妖这时候便也不与他计较失礼之处,定声言道:“三日后,赤神宫主率兵亲征,欲要踏平密泽大湖,将其彻底祭炼为血池,供神道宗门修行使用!”
三日!
太快了!
快到重霄门十二分玄尚未来得及适应此界,无法正面与之斗法搏杀!
周康掐指一算,离预计时刻还有整整一月之期,若无十二分玄出手,密泽大湖怕是根本撑不下一月就要全军覆没!
“观你神色,本座也能猜出,那密泽大湖中的旧修怕是早有筹备,但并未料到神道会这么迅速就准备开战,不过本座也可告诉你,此战并不在神道原本的筹划之内,甚至连出战之兵力,都是这几日才紧急召令而来。”金蟾大妖不紧不慢,两只皮肤皱黄的大手按在膝上。
“这为何会如此?!”
“具体为何本座也不知晓,不过近来神道中好像生了一桩几乎动摇根本的变故,不少精锐都折损在这场变故中,赤神宫的少宫主宿归亦身受重伤,回来后就宣告闭了死关,需要密泽大湖中的一件灵物才能保住性命,故而此次征战,乃是以赤神宫为主力。”
周康虽与重霄门时有通信,但也停留在知道赵莼被困昆山塔一事上,而后为求木蛙族信任,更是减少了与大湖的往来,唯恐身份暴露惊动邪修,此时听闻邪修欲要对大湖开战,已然惊惧忧心至极,转身就要向外行去!
他才抬脚,身后金蟾大妖就已大掌压下,掌心一方金色牢笼将其囚困其中:“大战在即,你怕是要留在本座这碧因水宫一段时日了。”
“前辈既要阻我通风报信,为何还要和我说上这么多?”周康双手把住牢笼栏杆,不解问道。
“你可知本座今朝寿数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