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恢话音方落,军帐中霎时便被一股寒凉之意所笼。
“此话当真,你没瞧错?”仇仪君脸色骤然几变,落在刀柄上的手摩挲数下,转为捏握,力道之大,直把指节握得发白,“可那老魔不是已经被校尉斩?”
“胸腹纵列有伤,四角断了两处,当年校尉斩魔时,我与阿靖都在,必不可能认错!”纵是心中万般不愿相信,沈恢给出的回答仍是十分肯定,胸口剧烈起伏下,连着右肩的皮肉伤也再次崩裂,血水渗出。
仇仪君与楚浑夷虽不曾见过他口中邪魔,可来这军中有些年份,该听闻过的旧事也都多少知晓些,何况安平卫中还有聂海坐镇,他与尉迟琼乃是同辈修士,往事知之甚多。
约莫是尉迟靖接手鸣鹿关的前年,丛州往来的商队数目忽然骤减,连带六镇商铺生意们,也开始不太景气。
作为一地之校尉,尉迟琼不仅有庇护百姓的职责,更有联络六镇镇长,使关内安定昌盛的任务。
见此异兆,她当即猜测或有高阶邪魔在外盘踞,于是领兵前去探寻邪魔踪迹。届时沈恢与尉迟靖亦在军中,作为少有的凝元战力,自要一同前去。
行军至关外荒野,平日里游荡的邪魔,几不见踪影,尉迟琼大道不好,知晓这是有高阶邪魔震慑它等,将其笼络身边,积蕴实力。
细密巡查之后,果真在地下百里发现一地巢,当中邪魔四角四目,背后并无肉翅,正是一只堪比分玄修士的大地魔!
邪魔当中,对实力的崇拜几乎达到疯魔程度,一只大地魔稍稍放出周身魔气,即可使实力稍逊的邪魔们顶领膜拜,奉其为王。
好在尉迟琼发现得早,且荒原邪魔数量又被两卫牢牢控制,月月清缴,这只大地魔身侧其余邪魔并不算多,待其斩杀首领之后,旁的邪魔解决起来便容易不少。
那是沈恢首次见到大地魔,其背后的鼓包已经隆起成小山,若非是尉迟琼嗅觉敏锐,邪魔肉翅生出,进阶为小天魔,鸣鹿关必是灭顶之灾!
故而此次再见当年那只邪魔,他立时便被震惊扼住咽喉,挥出敕令让众人撤退,提前折返鸣鹿关。
“不过那老魔气息不稳,周身魔气不复当年,怕是当初使了秘术假死逃脱,因而重创未愈。”沈恢含了颗丹药,平复丹田道,“若不是还带着将士们,我和大熊当去试探一二,看它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好在惊动老魔的是上宗来人,未使我等暴露。”
误动地巢入口的姚世南将将入得军中不久,未染战场血煞,邪魔只当是往来商队,挥出随手一击,准备将其斩杀,未曾多做留意。
出手之时,沈恢立时为那一丝杀机所惊,悍然为其承下,若非如此,姚世南必要毙命当场!
他不敢想象,要是惊动老魔的是军中老将,定平卫数千将士的下场该会如何……
军帐中三人久久不语,气氛沉闷凝结。
尉迟靖并聂海在此时掀帘入内,见沈恢等人面色沉郁,相视一望后,心中也并不轻松。
定平卫提前折返关口后,就已有传令官上禀尉迟靖,这也是为何他放下手中军务,急急赶往过来的原因。
“邪魔囤聚必要生乱,杀这老魔,越快越好!”
……
青武营两卫要同时出征,赵莼得此讯息时,才将强杀阵领悟完全。
“我等皆出关去,鸣鹿关怎么办?”
前来传信的木嗣,常是嬉皮笑脸的面容上,今也是凝重非常,答道:“赵骁骑不必忧心,校尉已领亲卫上了关口,两卫皆离后,有她与聂旗门坐镇,鸣鹿关当是不会有异。”
昌、盛两卫还有四位旗门,尉迟琼并未带上关口,而是留在了六镇之中。
毕竟镇中百姓与妖族精怪混居,人心尚且难测,何况异族,该有的防备必得做足才是。
赵莼接了这一消息,当即备起出关事宜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军令下得匆忙,竟是次日就得整装出发。
黄昏将近,鸣鹿关将士俱开始严阵以待,俟天明之时,出征关外。
也是在夜幕垂落的时刻,赵莼知晓了此次出征的内情。
多年前尉迟校尉亲斩得邪魔,如今竟是再度复起,于荒原地下筑了巢穴!
尉迟靖从未对军中将士有所隐瞒,此事亦是如此,传令中道,这邪魔受得重创,实力不复当年,他与几位旗门联手,当可斩之,令其余将士随行身侧,清缴余下低阶邪魔即可。
至于校尉为何不亲自出手,众人只需稍稍一想,当年斗战邪魔后,校尉没过多久便退回六镇,令旗门接手了青武营,就知其中内情了。
斩魔不易,校尉自身怕也是积伤难愈!
鸣鹿关不可无分玄坐镇,她的安危即是六镇之安危,此地一日没有第二位分玄出现,她便一日不可妄动。
赵莼亦知晓这一难处,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