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谏之!”
“不可。我辈中人,官职最高者,也不过区区将校。国中领兵之大帅,皆国王心腹,皆两班权贵。兵谏如何能成?”
“天朝圣君有言,民为国之基。朝鲜国之基石何在?我辈中人自为基石,可百万良人亦非基石耶?当结交良人,特别是地方生员、乡吏,他们也没有进身之阶。”
“对对对,当把这些大道理,传与生员、乡吏知晓。”
“……”
一众青年反复讨论,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外青年气喘吁吁道:“王上……王上……崩了!”
青年们面面相觑,随即柳顺卿大喜:“真天赐良机也!王上驾崩,必定党争再起,不会有人注意我们传道。我等可分为五组,大量抄撰乾初文集,向东南西北四方传播。我则留于汉阳,在京畿在京畿之地传道!”
又有青年说:“关键时候,可联系保州的大同军。将保州与咸镜北道献予天朝,换取大同军的支持,到时候定能拨乱反正,打造一个万民大同之朝鲜国!到那个时候,中人也能做贵族!”
“对,保州已为天朝所据,肯定是拿不回来了。咸镜北道又多连绵大山,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献给天朝换取支持很划算!”其余青年也赞成此举。
朝鲜北道,就是挨着图们江那一片,最初叫做镜城都护府,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割让出去也不会心疼。
这群青年已经疯了,他们子子孙孙,都无法成为贵族,为了实现阶级突破,竟然想割让土地换取中国支持。
而朝鲜的朝堂之上,正在酝酿一场大礼议,史称“己亥礼讼”。
说白了,就是党争!
数十年前,有两位朝鲜大臣干起来,一个家住汉阳东边,一个家住汉阳西边。以他们为首的势力,被称为东人党和西人党。
最初,东人党掌权,西人党被排挤。
东人党得势之后,内部又斗起来,稳健派和强硬派对立,即所谓的南人党和北人党。击退日本之后,北人党掌权,再次发生分裂,即大北党和小北党。大北党得势,再次分裂为骨北党和肉北党。
后金入侵时期,西人党夺回大权,迅速分裂为勋西党、清西党、山党和汉党。
这时朝鲜国王死了,南人党试图反扑,围绕着新君战斗起来。
老国王是嫡次子,但生母属于继妃。
老国王死了,新君继位,太王太后该怎么给老国王服丧?
西人党的宋时烈率先发言:“仪礼丧服有云,虽承重不得三年。先王虽已承重,然非嫡长子继位,伦序依然是嫡次子。慈懿大妃为先王服丧,不能超过期年。”
南人党的尹鑴激烈驳斥道:“宋时烈你枉读圣贤之书,不知士庶之礼与王朝之礼的区别。仪礼丧服斩衰有云,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子立之,亦名长子。慈懿大妃应当为先王服丧三年!汉代郑玄注丧服曰,立第二子,亦名长子。此谓嫡长子过世,嫡次子亦可称嫡长子!仁祖以孝宗为嗣,恰合郑玄之言。孝宗先王虽嫡次子,亦有嫡长子名分,不得视其为庶子!”
宋时烈也迅速反驳:“仪礼丧服斩衰确有此言,然还有下文。嫡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且依据大明律与我朝鲜国朝五礼仪,无论长子、次子,母亲都只能为之服期年之丧!”
“你好大的胆子,现在都是大同天朝了,你居然还在讲什么大明律!”尹鑴实在说不过,于是开始扣帽子。
宋时烈说道:“大明律与大同律,在丧服一事并未有太多更改。就算是改动的地方,也是越改越从简,绝不会改回三年之期!”
西人党和南人党,纷纷加入这场大礼议。
至于新君和太王太后,反而被他们晾在一边。这场争斗,足足持续三个多月,最终以西人党的胜利而告终,南人党几乎被全部剥夺重要职务。
不到二十岁的朝鲜新君李棩,全程目睹这场党争,心中对西人党已经厌恶至极。
宋时烈虽然获得大礼议的胜利,但那句“嫡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等于在说李棩的爸爸是庶子,而新君李棩则是庶子的后代!
自己正正经经继任国王,屁股都还没坐热呢,莫名其妙就成了庶子之后,李棩心里能不膈应吗?
但国王李棩不敢妄动,因为西人党势力太大,他得引援更多力量才能下手。
这个时候,有人想要推翻变法成果,把摊丁入亩重新变回人头税。与此同时,西人党开始分裂,就是否收回保州,是否维持庞大军队,展开了无比激烈的讨论。
掌控大权的西人党大臣,建议维持现状,默认保州被中国占领,同时解散老国王扩充的军队。他们被称为洛党。
没掌大权的西人党官员,建议继续维持大军,把保州从中国手里索要回来。实际就是撺掇国王打仗,但又不敢真打,只是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号妄图夺权。他们被称为原党。
国王李棩,渐渐偏向原党,维持军队索要保州。这厮同样不敢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