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元鉴毕竟年幼,搞不明白状况,好奇的捡起那份大字报。
然后,人傻了。
我真不是亲生的?
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张氏很快醒转过来,睁眼第一句话,就是嘶声哭喊:“我不活了……”
她起身便往戏台下的水池跳,被忠心的家奴死死拉住。
其实跳下去也无所谓,池水顶多淹没膝盖,也就冬天太冷容易感冒。
……
河口镇,街边茶馆。
“你们听说了吗?费太公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哪个费太公?”
“就是生得很胖,家里养戏班子,六十多岁得子那个。”
“嘿,我早就说过,六十多岁哪还能生儿子?”
“奸夫是谁?”
“定是他家的家奴。”
“不是家奴,是他的侄孙。”
“婶奶奶跟侄孙?还生了个儿子?”
“可不是?”
“唉哟,这可得天打雷劈!”
“何止呢?那张氏五十多岁了,上次我在码头见她,白净得跟小妇人一样,还涂脂抹粉一看就不守妇道。我听说啊,她不止是勾引侄孙,还跟家里的戏班子有染呢。”
“费太公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经常穿着戏服扮女人。你们还记得不,年初有次庙会,费太公穿着女人戏服就出来了。听说他好男色,七十多岁了老不修,跟戏班子里的男人打得火热。”
“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名角叫李胜,听说经常跟费太公、张氏同睡一张床。”
“啧啧啧,听起来就脏耳朵。”
“……”
河口镇热闹得很,街面和码头都在疯传,而且各种添油加醋。
庞春来的桃色文章,写得非常概括。
可那些市井传播者,却自动补齐细节,甚至确定好几位男主角,由此衍生出十多个不同版本。
南来北往的商旅们,本来长途跋涉颇为疲乏,这回终于有了让他们兴奋的谈资。
还有客商,在路过牌坊的时候,讥笑着呸过去口水。
婶奶奶勾引侄孙,还生下一个孽种,简直就该天打雷劈!
费氏子弟,不论主宗,还是旁系,得知消息都连忙跑开,没脸在镇上被人指指点点,纷纷回到家中将此事告之长辈。
……
含珠书院。
费元禄傻傻看着大字报,先是暴怒,继而阴沉,最后骂道:“这个庞蔚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枉我当初善心收留他!”
“山长,听说书院各处贴了十几张,要不要派人去收回来?”仆从提醒道。
费元禄一脸郁闷:“收得回白纸黑字,收得回谣言人心吗?既在书院贴了,想必河口镇也贴了。”
费元禄直奔费映环的房间,敲门半天,魏剑雄出来开门,费大少爷尚在里面穿衣打哈欠。
“日上三竿了,美中还在睡呢?”费元禄冷着脸说。
美中,大昭,都是费映环的表字。
费映环嘿嘿笑道:“叔父莫怪,侄儿昨晚看书耽搁了时辰。”
费元禄把大字报递过去:“美中且看看吧。”
费映环本来睡眼惺忪,看了两段立即精神振奋,不由夸赞:“好文采!看似通俗直白,却得小说家三昧,只言片语便令人浮想联翩。”
这是文采的事儿吗?
费元禄听得满额头黑线。
如此不着调的晚辈,费元禄很想一脚踹过去。他压下怒火,吩咐魏剑雄:“你先出去,把门关好。”
魏剑雄带门而出,屋里只剩两人。
费元禄说:“此荒唐谣言,多半已传遍河口镇。”
便是费映环的性格,也不由瞠目结舌,惊呼道:“费氏之名,怕要响彻江南了!”
“什么响彻江南?你好歹是映字辈唯一的举人,说话用词能不能正经一点!”费元禄感觉心好累。
费映环坐在床边慢悠悠穿鞋,笑着说:“侄儿正经一点,就能阻止谣言散播?铅山费氏,腌臜事还少吗?我看闹开了也好,可以借机整顿一番门风。”
费元禄面露赞许之色:“美中虽然性格轻佻,但不愧是我费家的千里驹,所思所想正合我意。”
“叔父请明言。”费映环还在慢悠悠穿鞋。
费元禄说道:“若欲整顿费氏门风,当从整顿含珠书院做起。若欲整顿含珠书院,当拿回被各支侵占的学田、学产。纵观天下豪门大族,哪有霸占自家学田的?简直就是不要脸!美中可愿助我?”
费映环笑道:“侄儿悠闲惯了,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美中可做含珠书院的副山长。”费元禄立即开出价码。
费映环哭丧着脸:“叔父,侄儿真不想管,族中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一旦沾上今后就别想清净。”
费元禄说道:“我那位老叔叔(费松年),此番丢尽费氏颜面,总得给族里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