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其实是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谢玄病重这件事真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没办法,只能说实话了。
虽说是实话,但也是掐头去尾,只说关于谢玄的,什么婚礼大闹,什么每日酗酒等等边角料,都被他忽略了。
“你是说,谢将军再也不能到北府来掌兵了?”
“这怎么可能!”
刘牢之真的震惊了,大约十几天前,谢玄离开京口时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的谢玄,虽然有些严肃,但是身手利落,身子骨看起来也是好得很,哪里能想到,短短几天就罹患了重病。
忽然之间,北府的天塌了那种震惊之感,取代了山中轮到我做大王的那种喜悦感,让刘牢之久久不能平静。
王谧也很遗憾,要不是这个多嘴的信使,这件事明明还可以再多瞒一段时间的。
最起码,等到朝廷收到了北府这边的消息,把妖道孙泰处置了之后再曝光出来也好。
现在这个时间点,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刘牢之他……不会又变卦吧!
想到历史上老刘的那种左右摇摆的状态,王谧就禁不住有些担心,不过,看他现在的表情倒还算平静。
只希望,刘牢之的这种平静不是表面上装的,而是真的很平静。
“所以,因为谢将军实在是沉疴难起,谢公才把你派来的,就是怕北府人心不稳。”过了许久,刘牢之才猜测道。
就知道这个小子之前都是在骗人。
“没错。”
“既然这个情况现在已经被我知晓了,稚远,你也不必再继续蒙骗我,关于北府的兵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谢玄彻底病倒了,那么,王谧的身份就要发生变化,至少,在刘牢之的心里是如此。
此前,他只是觉得,谢玄是生了什么病,无法骑马长途跋涉,这才把他的女婿暂时放到北府来顶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王稚远该有很长时间无法离开京口了,那么他许诺给自己的兵权,还能作数吗?
众所周知,屈居人下,忍一时可以,忍久了,那就要出问题。
“刘将军多虑了,其实,岳丈重病这件事我们也是瞒了一段时间的,王恭那边得到消息肯定比我晚,我来到京口之前就已经知道岳丈的病况了。”
“我说北府的一应事宜还是交给刘将军,这不是一时的托词,我是真的想把兵权交给将军。”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将军相不相信,我对北府兵是有感情的,我也亲眼见证了北府将士同甘共苦的不容易,我到北府来,虽然是奉了谢公的指示,但是,我来,并不是为了夺权,我也想让北府发展的更好。”
“作为大晋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它值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北府兵做无畏的牺牲,那司马道子是个什么德性,如今,将军应该也了解的很清楚,端的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如果把上万北府的兄弟们扔出去,浴血奋战就为了支持这样的人,那兄弟们也太亏了!”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北府兵也是一样,如今北边局势未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把兵力都耗费在内讧之上。”
“现在可以断定,朝廷里的王仆射,也是同样的想法,大家的目标都是共同的。那就是希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局,不要因为司马道子一个人不得意就再度引起战端。”
刘牢之眉头一跳,似乎有所触动。
司马道子。
大晋朝廷。
一个人。
一群人!
恍忽之间,灵光一现,老刘好像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北府不应该为了司马道子一个人去对抗整个朝廷?”
“以一己之力,对抗众人之力?”
太好了!
老刘他终于开窍了!
王谧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当然并没有真的流出来,只不过是在眼眶里转了几下而已。
“刘将军能想到这一层,也不枉费我连日来的努力了!”
“刘将军在北府耕耘多年,想要维护自己的地位,这种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要是我,我也会这样想。”
听了这话,刘牢之顿时老泪纵横。
理解啊!
理解万岁!
“稚远,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就满足了,既然你有这份心,将来,北府兵便任凭你调遣!”
“我刘牢之就跟着你干了!”
一天之内,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像王谧表忠心了,而对于王谧来说,这样殷切的表白却并没有让他一回生二回熟。
他这边与刘牢之走的越近,那边,刘裕就会与他渐行渐远,这样可不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对于手下的这些个干将,一定要做好平衡,不能拿起这个,丢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