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夏五月。
一骑毛发油亮的红鬃马上,一位白衣郎君骑在上面,略显单薄的身子随着骏马的脚步一摇一晃,甚是悠闲。
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位壮汉。
两人都穿着赭石色短打,身长八尺,腰带十围,阳光照射之下,汗水覆盖的肌肉块,闪闪发光,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
尤其是左边这一位,头发和胡须都微微发红,脸色又极白皙,看起来似乎与江南的水土不甚符合,倒是和北方的胡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名叫段先,是马上这位郎君最为信赖的护卫,但凡郎君出城闲逛,总是要带着他。
“段先,你看什么看?”
“我骑马就这么奇怪吗,你从刚才就一直看?”
段先哈哈一笑,又黄又红的胡须,昂扬上翘,差点飞到天上。
“郎君说笑了,属下是觉得,郎君今天格外的器宇轩昂,骑在马上,这姿势,这神态,比那些北府里的骑兵也不差!”
“段郎君最近的马屁拍的是越来越好了,比我晋人也不差。”右边的这一位,名唤陈鼎,体格差不多魁梧,唯是心胸狭窄了些,说起话来,总是夹枪带棒。
“郎君明鉴,属下绝对没有吹捧之意,属下说话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绝无半点虚假。”
“属下只是觉得,踩上了马镫的郎君,骑术简直是焕然一新,这样的风度,若是被建康城的那些小娘子看了去,必定会更加倾慕郎君。”段先弓手禀道,表情特别严肃。
一提到建康城的小娘子,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小郎君,顿时垮了脸。
这个段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些女人啊……当真是如狼似虎……
“你也知道是马镫的作用,并不是我骑术精进了,等我回到建康,一定要让城里的贵戚子弟都用上这个宝贝。”
双马镫可是穿越后的小郎君做的第一项贡献,有了这成对的马镫,就算是他这样马术不佳的世家子弟,都可以骑在马上,稳稳当当的。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不是做梦吧!
自从他在草坪上睁开了眼,一有空闲,这两个问题就在他的脑中反反复复的转个不停。
他,王觅,二十一世纪的业余骑手,历史系摸鱼研究生未毕业,怎么会忽然闯入到了穿越大军之中。
世间多神奇,一次竞技失败,他从赛马上摔了下来,待到睁开双眼,就已经躺在了东晋战略重镇京口城雀儿湖岸边的草丛中。
段先和陈鼎两个随从,将他扶起来,他装了一阵虚弱,才把本主的身份搞清楚。
他穿越了!
穿越的这一位,在历史上还算是有姓名的,正是东晋著名世家琅琊王氏的子弟,王谧,王稚远!
对这样的命运,王觅一开始是拒绝的,但王谧这张小脸他是很喜欢的。听说,王郎君在建康城那可是深受大姑娘俏少妇的喜爱,建康人称潘安再世。
他现在二十三岁,年纪刚刚好,作为世家子弟,正经的琅琊王氏,他已经踏入仕途,现任秘书丞,虽然官位并不高,但也算体面。
关键是,做皇帝的那一家子,与他的关系也非常好,尤其是皇帝司马曜,更是将他引为了知己。
不过,你们再看重我,在你们这些废柴手下做事,最后也是功败垂成,成不了大事。
既来之则安之,王觅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安安稳稳的做起了东晋秘书丞王谧。
“不过,郎君怎么想起要改造马镫的?”敏感的陈鼎感觉到,最近几天王谧的性情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但究竟是哪一种变化他也说不清,各种行为都透着古怪,就比如在马鞍上加装两个马镫这样的事情,以前的王谧哪里会想到。
王谧撇撇嘴,就知道他们会问。
算了,趁着这个机会就说个谎话,骗骗他们吧。
“这还不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
“明明知道我不善骑马,也不知道为我的马加个马镫,你们要是早这样做了,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
段先简直冤枉死了,急忙辩解:“属下该死,确实是属下疏忽了,属下们上马,从来都是一窜腿就上去了,根本用不到马镫。”
王谧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说法,炫耀他们骑术好吗?
“不过,郎君本来也不必这样做,郎君要骑马,有我们背着上下马就是了,根本就不需要踩着马镫上马啊!”两人相比,还是陈鼎心眼更多一些,才不会王谧说什么,他就点点头,一味服从。
“你懂什么,我这马镫岂止是上马用的,你没发现,我最近骑马都稳当多了吗!”
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王谧气得抖了抖踩在脚下的马镫,这可是一对的!
你们没发现区别吗!
你们没发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