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要完啊!”
于谦一听这话,酒都气醒了,他抬起头怒目而视,“谁人在此胡言乱语!”
他虽然痛恨王振,对皇帝也有些怨艾,但是谁要是在他跟前说大明朝要完,于谦还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待他看清说话人的长相,不禁有些奇怪,这两个道士虽然看上去都不太正经,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也说不出两个人哪里不一样,但是给他的感觉,就知道不是寻常道士。
于谦是儒道中人,格物致知,自有其独到之处。他的眼光,不是一般贩夫走卒能比的,读书到了一定境界,那也是了不得的,六朝中有很多儒道高人。
他此时还不知道,眼前是两个陆地神仙...
即使六朝疆土广袤的不可想象,人口众多胜过所有王朝最高峰值叠加起来,但陆地神仙依旧是凤毛麟角。
平常人活一辈子见一个都难,更何况是一眼看见两个。陆地神仙即使出来游走,也不会举着一个陆地神仙的牌子,比如说吕洞宾在长安花街上三戏白牡丹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这个风流浪子是道家真人。
李渔赶紧说道:“我爱大明朝,我怕它完喽!”
“出家人也已经看清了国事么...”于谦摇头道。
如今的大明朝,还是一派强盛气象,但是于谦早就看清楚其中的凶险。国家如同前几年的大宋,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暗藏危机,弊病缠身。
李渔说道:“大丈夫身受皇恩,不思报效,在此危难之际,借酒消愁,岂是大丈夫所为?”
于谦心中苦闷,他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此饮酒。李渔的话,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让他情绪更加激动。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和道士说太多的,但是此时他借着酒劲,一股脑吐露出来,“有心报国,奈何陛下宠信阉人,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他说完,砰的一下捶在桌上,奇怪的是,他大声说着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还捶桌痛骂,但是周围的食客好像都没听见一样。
当然,此时醉酒的于谦,没有发现这一点。最令他苦闷的,是遍寻朝野,竟没有一个同道中人。三杨虽然都是股肱之臣,但是眼下看王振势大,他们也不打算号令士林,与阉人决战,而是要退隐归乡。
他们撤了,奈天下何?
这是赤裸裸地投降行为,不配做士林领袖,但是其他人更没有资格了。于谦的资历还很低,他说话的分量不重,朝中的官员不会因为他而聚集起来反抗王振。
更可怕的是,在王振的身后,还有一条利益链。于谦隐约中,也能猜出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是一个庞大的集团,拥有无可比拟的人力和财力。
大明朝的祸患,看似是一个王振,实际上是王振身后那些魑魅魍魉。
李渔低声道:“自古以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明朝一旦式微,北方鞑靼虎视眈眈,东北女真通古斯狼子野心,岂不见大宋北方被蛮族入侵,是何等凄惨的下场,百姓死伤十室九空。汉末天下大乱,我大明曾为中原立下不世之功,太祖成祖丰功伟业,岂能毁在王振手里。”
这些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若是在场的人是杨士奇、杨荣,早就起身拂袖而去了,但是于谦不一样。
这话说到了于谦心坎里,让他大有遇到知己的感觉。
“没想到道长也有如此胸怀!”
李渔说道:“要救大明,必杀王振,欲除王振....必换明君。”
于谦眼睛一瞪,豁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盯着李渔,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呵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撺弄我造反弑君!”
李渔呵呵一笑,“天下事,须有担当人,我乃化外一修士,功名于我如浮云。大明朝的兴衰存亡,无数百姓的生死,全握在你的手里,你只要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说完之后,他和左慈原地消失,只剩下一个令牌浮在半空。那令牌发着莹莹白光,十分神奇,于谦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
两个道士绝非凡人,难道真是太祖显灵了,派人来拯救大明?
于谦犹豫良久,将令牌收了起来,迈步离开,他脸上心事重重,看得出正在犹疑之中。
于谦离开之后,在二楼的一个雅间,左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无奈地看向李渔,“你小子是不是颠覆一个皇权有瘾?走到哪都想要搞政变,老老实实修炼不好么?”
李渔刚到汴梁,就火速加入了林灵素的团伙,说他是无意中结交的林灵素,别人都不相信。其实真的是因为路上,他拿走了林灵素为了收拾煞星,故意放出的贪石。
“你也配说这个?”李渔没好气地说道:“偷亵衣的事忘了?”
“那是我的一个小手段,不想成仙而已,被你小子给我破了,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好意思主动提?”左慈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