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州,一支声势浩大的隋军从北方的美相县向洮源县驶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仿佛乌云中夹杂的闷雷一般,大地都在颤抖起来,一万五千多名精兵、州兵制造出声势,足以摧毁一切。午后的阳光照在隋军士兵的明光铠甲和武器上,发出森森冷光,中军那一面赤红色“隋”字战旗、那一面玄色“卫王杨”帅旗在阳光下分外醒目,两面大旗上的斿带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虽然这支大军没有弩张剑拔,也没有嚣张的驱逐官道上的行人,但默默无人声的行军队伍所营造肃杀之气,却使行人骇然失色,纷纷让到官道两侧。使这支气势睥睨的大军可以毫不停滞、以势不可挡之势向南方席卷而去。
杨集是大军主帅,他和幕僚团、亲兵护卫队位于队伍中前段。
老实说,杨集对党项羌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他要的只是收回党项的高度自治权,为归化党项铺平道路,只要把他们打散于各州各县,那么只需一两代人,党项羌就会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而现在,党项羌不但拥有一块休养生息之地,还拥有着朝廷无法干涉他们军队、政治、信仰的大权,全族上下的生杀大权皆在大酋长拓跋宁丛之手。
杨集原本是要以战争手段逼党项出山,只是详细了解之后,杨集才发觉这党项并非像突厥人那样好解决。
突厥人为了生存,一直洗劫大隋边境百姓,从而使双方处于不共戴天的绝对对立,虽说突厥人远比党项强大无数倍,但是要他们归化其实十分简单,那就通过杀戮立威、掠夺突厥人口入境,然后留下老弱妇孺将他们拖垮;至于青壮或杀、或奴役,而后再以文化来扭转下一代的认知即可。
但是南方的党项诸羌、巴蜀蛮人和北方突厥人截然不同,只因南方的少数民族不像突厥人那样劫掠成性,他们长期和汉人共生共存,既能自给自足、又和汉人进行贸易往来;对于汉家朝廷既不臣服,也不怎么主动去招惹,甚至还会进献珍宝以取得朝廷资助。像党项这种大部落,更是自己开辟出了农田,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和汉人的生活习性十分接近,已经处于半汉化的阶段,只要前进一小步,就能把他们彻底汉化。
面对这样的少数民族,如果朝廷用对待突厥人的铁血手段来杀戮他们、强行逼迫他们,只会加深双方仇恨,将本该可以成为自己人的少数民族推向敌对面。
但是你如果不用铁血手段来解决他们吧,他们又继续这样敌友不分的和你一起生活下去,而这种半友半敌的邻居,往往比明确的敌人更可怕,因为他们往往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关键时刻,狠狠地捅你一刀子。
就算大规模战斗没有,但小摩擦也是连续不断,将朝廷人力、物力、精力白白浪费在这里。如果朝廷不作理会,他们迟早会演变成大乱,更严重的是一旦局势不稳,党项定然会借机壮大、趁势而起。
当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隋人和羌人人口比例平衡、失衡,那么最终的结果是党项将周边的隋人蛮化、而不是被隋人归化。
而且从地图上看,党项人盘踞的地带乃是东进关中、西进青海、南下成都平原的咽喉要地,如果大隋和吐谷的浑实力旗鼓相当,那么这里的地理位置就会变得更加重要。
要是不能将这里彻底占领和掌控、不能把生活在这里党项诸羌彻底归化,那么他们会战争时期成为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旦吐谷浑的实力等于、强于大隋,与吐谷浑有共同利益的党项诸羌,定然和吐谷浑携手并进,变成“放清兵入关的吴三桂”。
现在杨集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以大隋之势、以渭州之战步步紧逼,逼他们内部分裂,然后拉一个打一个。
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只有到了目的地再视实情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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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只雄鹰在辽阔的西倾山上空盘旋翱翔,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鸣叫,黑黝黝的山体如同巨龙一般的横亘在大隋与吐谷浑的边境,狭长的森林延绵千里,靠近洮州这边的山势森林茂盛、郁郁葱葱,这也是党项栖息之地。
这蛮荒一般的从林之中人迹罕至,便是党项羌也只是居住一些比较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大多数杳无人烟丛林,连党项诸羌也不敢轻易涉足。
羌人居于山林之间,终日与毒虫猛兽为伍,虽然他们未经教化,但是拿手本事却是不少,比如驯兽、炼制解毒药物、编制藤甲、寻找矿藏等等,若是大隋王朝能够驯服这些人,他们必定可以为大隋的发展添砖加瓦,然而可惜的是,这些纯朴汉子、山民一直以来就是酋长获利工具、一直以来就被酋长用来当作与朝廷谈判的武器。
他们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之中,对于大隋王朝的了解也只是通过大大小小的酋长,他们对于汉人的印象就是“汉人十分奸诈”,至于怎么奸诈,却又说不上来,只知道他们用命换来的虎皮、山货托酋长去与汉人交易之后,换回来的只有少得可怜的粮食和盐,完全不知货物的七八成价值都被他们所信任的酋长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