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方是禁书令的提倡者之一,寒士们对于博陵崔氏恶感更胜一筹。
两者一结合,使博陵崔氏的高雅、高贵等美好“人设”轰然坍塌,寒士们纷纷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受到了羞辱,他们以前有多么崇拜、现在就有多恨。
至于关陇张氏,因为崛起时间不长,又是军武之家,走的路线与诗书传家的博陵崔氏不同,虽然家族名望也受到了犯官名单的冲击,但受损的程度远不如崔氏。
崔仲方府门外,大批寒士堵在了大门口,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层层围得水泄不通,寒士们大喊口号。
“崔氏治家不严,何以治天下?”
“崔氏容许犯官,罪恶深重。”
“崔仲方包庇族人、罪不可赦,岂能为大隋官?”
守在门口的侍卫、家丁紧张的咽着口水,很想将他们驱散,但这么多寒士和百姓,他们岂敢动手?
不久后,大批军队出现,史祥神色严肃的出现在了示威寒士面前。
军队的到来,令喧哗的场面肃然一静,自发的让出一条路,史祥策马来到崔家大门之前,拱手道:“各位学子、各位乡亲,圣人和朝廷已知此事,你们先散了吧,休要继续在此扰民了。若是崔侍郎包庇罪犯之名属实,朝廷绝不姑息,请大家放心。”
“圣人万岁!”
“大隋万岁!”
寒士大声欢呼,他们十分相信朝廷的执法力度,不仅是名单上把犯官屡屡上任定义为崔氏利用人脉关系欺上瞒下、瞒天过海,还因为朝廷确实把犯官依法罢职、依法惩处了,所以人们认为核心问题是崔氏治家不严、包庇犯罪。
史祥步入崔府,只见崔仲方脸色苍白的坐在大厅主位之上,众多崔氏子弟神色恐慌的站在两旁。
史祥向崔仲方拱手一礼,说道:“崔侍郎,末将奉命而来,请您跟我们入宫一趟。”
“好,好,好!”崔仲方颤颤身躯的站了起来,脸色都扭曲了,他宁可被当场斩杀,也不希望在无数寒士和百姓辱骂声中被逮捕。这不仅是对他本人的污辱,也令博陵崔氏包庇犯罪之名坐实,日后哪怕无罪释放,人们也只相信眼前这一幕。
人们日后只会认为崔仲方要是没罪,朝廷也不会会动用军队将他带走,之所以平安无事,不过是博陵崔氏再一次动用关系网络、再一次欺上瞒下。
但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崔仲方却不能不配合、不敢不配合,于是在无数寒士、百姓的注视下,坐着马车去了皇城。
与此同时,太学博士郑善愿、太学博士王隆的府门前,也是乱糟糟一片;他们二人是执掌太学的人,理应一视同仁、有教无类,但讽刺的是,圣人杨坚明明向全国读书人敞开国子学了,可他们二人不但禁止旁听寒士进入国子学藏书馆、逐日削减旁听名额,还把刘焯、刘炫等有教无类的大儒排挤干净,到了如今,更是强烈要求圣人下令禁书。
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有什么资格掌管一国之教育、有什么资格为天下师?
寒士们以前敢怒不敢言,但如今有了由头,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
当两人也被从府中带走,寒士们大声欢呼,当着两人的面,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两人见到曾经对自己尊敬不已寒士如此痛恨、如此疯狂,也终于意识到寒士、百姓对于知识的渴望,也终于见识到了寒士怒火喷发的威力,经过今天一事,他们定然从高高的神坛跌落尘埃,被寒士批得体无完肤,将会沦为禁锢思想、毁灭圣贤书籍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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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高颎站在齐国公府一处高楼之上,他负手而立,目光闪闪的远眺沸沸扬扬的朱雀大街。
“阿耶,孩儿来了。”高颎的第三子高表仁来了父亲身前,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犯官名单递给了父亲。
高颎看了一下名单,忍不住低声说道:“这家伙真是一个狠人啊!”
这种公布政敌家族犯官名单的办法,不是没有人想过,但是身在官场上,自有一套适用于官场上的规矩,任何人想要破坏规矩,都会受到众人一致的抵触。他这种做法是取得了成效,但是却十分让人恐惧,大家和这种没有底限的狠人同殿为臣,根本没有任何安全感。
高表仁冷哼哼的说道:“忠于王事当行王道,这种诡诈之道实在不是臣子所为。这样的人若是入了朝堂,这朝堂之上,群臣还有活路吗?”
高颎也以为杨集只是说说而已,谁想这小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更要坚决,笑着说道:“圣人和太子高兴就够了,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什么?此事过后,博陵崔氏就惨了。”他嘿嘿一笑,又向儿子问道:“朱雀大街上的寒士们怎么样了?”
“太子已经出面安抚,并表示将会追究犯官之责,朝廷将会代表寒士、代表天下万民向博陵崔氏、关陇张氏问责,并且再次强调朝廷不会下禁书令。寒士们得到承诺,已经陆陆续续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