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纶顿时无语。
然而这时,云秀心却已经开口了:“素闻卫王文武双全、才艺无双,琴棋书画、诗辞歌赋样样精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不知卫王能否赋诗一首、抚琴一曲,好教大家见识一番。”
王公大臣在青楼之中弹琴赋诗,被誉为风雅之事,歌姬向饱学之士邀诗也平常,云秀心邀诗、曲的行为,并非让人感到突兀;况且杨集不但是风头正健的人物,还是今晚露面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人,所以云秀心指名道姓也被视同正常,除了她本人,根本没人知道她是听了杨集的品头论足后的回敬。
“金刚奴,人家指名道姓了,我是帮不上忙啦。”杨纶笑了起来。
“诗、曲?太简单了!”杨集还不知云秀心为何找上自己,向云秀心伸手道:“拿琵琶来。”
云秀心也想不到杨集这么果断,敛衽道:“在这里弹的话,乐音传不到全场。还请卫王移驾。”
杨集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向舞台走去。凤鸣楼的舞台明显和皇宫、王府三大殿一样,都装有铜管、竹筒、大瓮之类的扩音器,不然,云秀心的歌声也不会传得那么远。
当他跟着云秀心来到舞台中间,向她说道:“诗比较简单,几句话的事,你说个题材吧。”
一群人在哄堂大笑,杨集这口吻,一看就不像是精通诗赋的样子。
倒是杨纶,一点不怕杨集丢脸,毕竟这是能够根据《野望》写出了一首长短句、一首小令的人物,尤其那首小令朗朗上口、意境深远,水准相当高,至于曲子方面,杨集就算不创作不出来,倒也能摆弄各种乐器。
见到杨集豁了出去,云秀心却是有些后悔了,若是杨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能饶恕自己吗?但此时显然悔之晚矣,只好硬着头皮道:“卫王随意。”
“那我赠娘子长短句一首好了,”杨集强调道:“这是我看到娘子后的感想和期望。”
“大王请。”云秀心躬身说道。
杨集点了点头,高声道:“井上辘轳床上转。水声繁,弦声浅。情若何,荀奉倩。城头日,长向城头住。一日作千年,不须流下去。”
李贺诗中多有“鬼神”,后人称李贺为“诗鬼”,他写的诗成为中小学生的噩梦之一,而且颇具浪漫主义色彩,有人评价说,论长吉每道是鬼才,而其为仙语,乃太白有所不及。
他不像李白那样天马行空,而是每天背锦囊、骑毛驴,到山川、市井中搜罗诗歌素材,一有灵感涌现就记下来投入囊中,回家再筛选整理作诗。
可以说,他的诗是源于现实、超越现实,这首《后园凿井歌》,或许就是成就于贤者时间。
令杨集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念出来。
四周先是一片死寂,而后就是哄堂大笑。
杨集固然说是他见到云秀心后的感想和期望,但这何尝不是在场男人的心声?
这一首长短不仅直白,而且太符合在场男人的心思了,就差点当大家的面邀请云秀心去深入浅出了。
可是话又回来了,如果抛开脑子里的色情观,却是一首令人拍案叫绝的富有生活情趣和民歌情调的好诗。
实在是太有才了。
众人还在哄笑、云秀心还在麻木之时,杨集却已经从一名乐师手中接过琵琶,跪坐在软垫之下,沉声道:“献丑了!”
第一个音符被拨弄出来,金戈铁马般的昂扬音律、急促紧张的韵律就如同是怒涛拍岸,激起雪浪千丈万顷,瞬间已经遮蔽了哄笑之声,让整个凤鸣楼处于一种紧张、肃杀的气氛之中。
哄笑声消失不见,几乎每个人都被这铿锵有力的乐律带动的浑身皮肤一紧,尤其是许多武将的心灵之中,尽都产生一种莫名地奇特共鸣。
伴随着冷峭肃杀的琵琶声,许多人不自觉地想象出刀光剑影闪烁、明枪暗箭横飞场景。或知或徐的音符让人有一种被置身于刀尖浪口上的危机感,感觉四面八方的杀机在身旁涌动,稍一不慎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这是一首相当冷酷有力、能够调动情绪的曲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有的只是残酷无情的杀机。
曲调越来越洪亮,杀机越来越明显,杨集十指翻飞、摇头晃脑,渐渐地,自己也仿佛处在战场之中,正与突厥士兵进行殊死搏斗,随着心境情感的融入,琵琶声越来越凝重,听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少上过战场的人的情绪都被疯狂的调动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仿佛担心旁边的人偷袭似的。
良久,当扣人心弦的紧张感到了一个最高峰的时候,杨集手按在弦上,声音干脆利落的嘎然而止。
众人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调整心境去迎接乐章时,却发现杨集已经弹完了。
杨集站了起来,平复了一下胸腔中杀机,淡淡地开口道:“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如释负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曲子实在是太让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