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坳前的沙地上,大地已经失去了颜色,即便此刻是盛夏、即便此刻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但是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却是让四万多名突厥人和仆骨人心惊胆颤、毛骨悚然、寒毛竖起。
由不得他们不惊恐失措,几千颗面色狰狞、表情各异的人头,像冬瓜一样乱七八糟的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凝固的血液都把人头山下的沙地染成乌黑色,天上盘旋着成群秃鹫、老鹰,而在人头山上还有不怕人的秃鹫,正在啄食着人头上的眼睛、皮肉。
还有几匹孤独老狼警惕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狠狠的啃着人头面皮,似乎心满意足了,各自依依不舍的叼着一颗人头走了。
“呕呕呕……”阿史那达便的胃部一阵痉挛,张嘴就吐了出来。
他是以杀人如麻闻名草原的突厥勇士,他杀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族人被别人杀死,本以为生生死死就那么回事,甚至连自己像条野狼一般的死在荒漠之上,他也能接受。但是眼前这幅残忍、血腥、悲壮的画卷,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单纯、多么善良。
直到阿史那达便苦胆水都吐了出来,面前适时的出现了一个皮囊。
阿史那达便赶紧接过,张嘴吞一大口水,漱了漱口,然后连续喝下几大口,这才将翻腾胃压制住了,他将水囊还给了旁边的蒙摄,说道:“多谢。”
“不客气。”蒙摄眼中闪烁着浓重的怒火,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怒骂,声音和语气都很平静,但熟悉蒙摄的人却知道,少主已经怒到了极致。
他唤来一名千夫长,吩咐道:“带人去把族人头颅葬了。”
“是!”千夫长不敢怠慢,连忙召集麾下士兵下马,大步向前冲去,当他们踏上靠近人头山时,发现地下柔软下陷,似乎还在晃动,不过大家以为觉得沙地本该如此,并不以为意,继续向前冲去。
但是最前头的人将要接近人头时,只听到‘轰隆’一声响,一个凭空而出的大坑将这个千人队尽皆吞没,惨叫之声响彻云霄。
众人吓了一跳,蒙摄凑近一看,顿时差点气背了过来。他眼前是个挖空了的长形深坑,下面立了很多树桩、倒插着许多他们仆骨人的长矛,由于树桩很多,且大坑上盖着厚厚的帐篷、帐篷和帐篷用细绳绑牢,上面覆盖沙土。大坑之内被挖走的沙土就扔在两边,新土经过太阳暴晒,土色跟地表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有了震撼的人头山吸引人的注意力,根本没人留意这些细节。
坑上的布置承受力很强,然而人数一多,帐篷便轰然下陷。下面的长矛刺穿了帐篷,又继续把人刺穿,有的长矛甚至串了两三个人。
这些被刺穿的士兵尚未死去,一边蠕动、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
蒙摄和阿史那达都不许大军向这里靠近,以免人头山和这一幕惨状影响将士们的士气,两人稍微商量一会儿,便派出最忠诚、意志最顽强的心腹士兵上前,等他们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后,发现没有大坑,这才把人头山上的人头扔进了大坑之中,与陷入陷阱的士兵一起掩埋。
接下来突厥大军驱马探路,在前进途中,时不时有战马落下了陷阱,虽然不再折损士兵,却也使行军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整支大军一路都在太阳底下凝神戒备,生恐陷入隋军埋伏,等他们抵达昨天的战场时,又是一番景象,满地都是被割走人头的尸体,也是独狼、秃鹫、乌鸦的天堂。
尸体扔了一晚,又暴晒大半天,发出的阵阵恶臭弥漫了整片盆地。
营地更是一片被烧得漆黑的尸体,一些尚未烧尽的残柱、断桩,青烟袅袅,令人惨不忍睹。
当他们收拢、埋葬好尸体,并在另外一片草地上把好营盘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
寂静的主帐内,火把的光芒随着火光跳动不定,不时有火星自火把的中跳出来,发出噼啪声。
蒙摄揉了揉自己面颊,努力让大脑清醒一些,这一天行军下来本就累得不行了,而遇到的事情更是让他有精疲力尽的感觉
虽然还未正式交战,可是他已经损失了一万多名勇士,剩下的勇士也被人头山、陷阱、尸海弄得士气大跌,都害怕自己也被无声无息的摘掉脑袋。如果明天再遇到稀奇古怪的陷阱,恐怕走不了三十里路。
就在他准备去找阿史那达便商议时,外面忽然响起阵阵号角声。
蒙摄心中陡然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隋军偷营。提起战刀便冲出了营帐,只看见四周乱哄哄一片,到处都是准备烤肉吃的士兵,这些将士都把肉扔在了地上,各自拿着兵器跑到各营集结,然而想象中的敌军半没有出现一个。
“怎么回事?”蒙摄拉过一名亲卫询问,光听到号角声,却看不到敌人踪影,看着被踩了一地的肉,蒙摄十分恼火。
“不知道。”亲卫也是茫然的看向蒙摄。
很快,负责上半夜防务的阿史那达便大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