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人过来,人已近至跟前,便接着开口道,“只是名为欢迎。”
这一声双方离的极近,不止庄浩然听到了,连他身后的差役也听到了。差役到底不比庄浩然本人,藏不住事,闻言脸色当即变了变。
这变化的脸色也算坐实了庄浩然的举动。
今日,庄浩然特意带着人出门“迎接”这位一举一动皆会影响着整个姑苏城的“杨大人”,自不会是为了欢迎。
此时一见面便被杨衍戳破,庄浩然倒也不慌,只似笑非笑的坐在马上朝杨衍抬手施了一礼,道:“见过杨大人!听说前任姑苏县令每每见到杨大人都要特意下马施礼,有时甚至还要行跪礼……不巧的很,庄某现在腿脚有些不方便,便不下马向杨大人施重礼了,杨大人不会怪罪吧!”
还能骑马的腿脚不方便……这话听的杨衍身边的侍从暗道了一句果然,这位庄县令一开口便丢了颗钉子过来,露出了獠牙。看来此行江南道,有这位庄县令在,他们行事不会太过顺畅了。
“怎会?庄大人多虑了!”杨衍对庄浩然的钉子不软不硬的接了过去,淡淡道,“我如今告假回乡,庄大人特意出城相迎,已然极给杨某面子了。”
老狐狸当然不会轻易露出真面目,对杨衍的平静以对,庄浩然也不意外,若方才自己那颗小小的软钉子就能激的杨衍动怒,那也不会叫他老狐狸了。
不过,他倒要看看这老狐狸还能平静到几时。这般想着,庄浩然抬手,轻哂:“杨大人,请吧!”
……
即便那几辆马车从外表看着远没有不少富户特意给马车鎏金镶玉的那般阔绰,可马车上独属于杨家的标志还是让姑苏百姓一眼便认了出来。
“杨家有人回来了?这次来的是哪个?”
曾经的杨家行事低调,虽一举一动能影响姑苏上下,却极少在人前显露过什么。就似是一只蛰伏在姑苏城中的猛虎,终年闭眼打盹,刻意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可这一年的杨家,或者可以说自杨大人上京之后不久,曾经的杨家一改低调行事的作风,委实“高调”的厉害。一会儿烟花大会烧了别苑,一会儿被人彻查了账目才知晓不行商的杨家如此富庶,一会儿又牵扯出什么二夫人出身的谣言,说杨大人杀人放火,一会儿又闹出杨老夫人身边的老仆走丢了,杨家下令悬赏结果死了人……哦,那裕水村的人还在杨家大宅门前嚎着呢,日日经过杨家大宅门前都能看到白惨惨的一片,实在是瘆得慌。
杨家这一年如此个出尽风头法倒是将它前头二十年蛰伏的低调扫了个干净,以至于如今姑苏百姓闲着无聊说话时还能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杨家”的事。
先前裕水村的人在杨家大宅门前乱嚎,杨家上到主子,下到仆从就连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唯恐被人盯上叫住问“杨家”的事。
眼下,好些时日没见的杨家的马车居然在外面跑了,自然引来了百姓的注意,纷纷驻足围观。
“这是从城门口进来的吧!应当是从外头来的,是哪个主子回来了?”街边卖豆花的摊贩正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热闹,冷不防脑袋上挨了一记爆栗子,回头却见是自家收账的婆娘正瞪他,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豆花端过去给客人?”
摸了摸被打痛的脑袋,卖豆花的摊贩连忙从木桶里舀了豆花浇起了酱汁,只是一边舀一边还是忍不住嘀咕:“这杨家的主子……”
“还有哪个主子?”自家收账的婆娘看了他一眼,指向距离马车前不远处的一行骑马的差役道,“县衙的人领路的,还能有哪个主子?”
当然,说是领路也不恰当,中间还隔了几个路人。倒是先时那个落马县令在的时候确实总为杨家鞍前马后的,跟个跑腿的小厮似的。
不过即便不是领路,瞧着能让县衙差役出动,且这个时候从外头回姑苏的杨家人,摊贩一个激灵,顿时恍然:“是杨大人回来了吧!”
先时裕水村的人闹的时候杨家管事就说杨大人在路上了,算算日子,脚程快些是该回来了。
杨大人回来了啊!卖豆花的回过神来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地将刚做好的豆花塞进自家婆娘手里就想追过去看热闹,却不妨自家婆娘手脚利索的当即又是一记爆栗子赏在了他的脑袋瓜上。
“你想什么呢?杨大人回来还看得到什么热闹?过去二十年,你几时候看到杨家的热闹了?”将豆花推回摊贩手里,让他给客人送去,妇人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这杨大人回来就是处理事情的,往后怕是看不到热闹咯!”
这杨大人一回来,哪还能让事情闹的起来?裕水村的事,说到底就是钱的事!
不过“机智”的不跟去看热闹的还是少数,多数手头没什么事的人还是连忙跟了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杨家大宅门前,正盘腿坐在地上聊天说话的裕水村村民在看到赶过来的差役时便知道杨大人要回来了,毕竟昨晚已经被庄县令提醒过了,是以立时收了地上的瓜子壳,起身开始哭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