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李承继就知道小妹是故意的，轻轻地给她一个脑瓜崩。

“你呀，上高中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斑竹林的村民仍然每天都要去河里挑水，灌到田里和地里，河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灌溉的速度赶不上干涸的速度，村里的水井已经打不出来水了，现在村里人用水都是到河里挑水。

李承继和李承义，都算壮劳力。两个清瘦的少年，挑着水穿梭在田地中。挥汗如雨，却步伐稳健，水都不会洒出一点。

李小玉见两人卖力地干活，忍不住地头痛。这两个笨蛋太实诚了，难道就没有看看身边的人是怎么挑的吗？这不是在告诉别人自家有吃的吗？

果不其然，中午下工回家的时候，家里就来了两个人，正是李二妈和李芳芳。

“四弟妹，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借点红苕给我？分了粮我一定先还你。”

李二妈恳切又语带哽咽地对李妈诉说着她家的难处，李妈有心拒绝，可又狠不下心来做。

妯娌间，她就跟李二妈关系好点，平日里还说得上几句话，这突然之间上门来借粮食，真的让她好为难，她抬眼看小女儿，示意让她拿主意。

李小玉对老妈点点头，示意让她答应下来。

李妈想了想：“二嫂，你先拿点回去够中午吃的，晚上晚点再来我家。”

李二妈万分感谢地带着一个粗布袋子回家去，回到家里打开一看，又一次红了眼。袋子里静静地躺着半袋包谷粒，还有几根红苕，掺着野菜，足够一家人十天的口粮的。

李二妈让李修武把包谷粒拿去自家的磨子上磨，中午还等着下锅。

李家厨房，李妈问小女儿：“小玉儿，你为什么同意借给你二妈粮食？”

“老妈，二妈和那家人不一样，再说了二爸没对老汉儿做过什么坏心眼的事，他就是一个老实人，成天就知道闷头干活，又不爱说话，能不被那家人欺负就不错了。幸好没住在一个院子里，不然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就你懂得多，想帮就帮吧！把我们家分的粮食借给他们。”

“老妈，你很聪明哦！”

“鬼丫头，你妈就是一个笨人，啥也不懂！”

“是是是，老妈啥也不懂，但心里什么都明白！”

夜里，李二爸和李二妈一起到的李小玉家，李妈把装好的两个大麻袋让他们搬回去，并告诉两人：“二哥二嫂，路上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

“二妈，我帮你搬出去。”李承继将麻袋扛在肩上，单手扶着，另一只手还提一个麻袋，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外走去。

被惊住的李二爸和李二妈半响才反应过来，急急跟出去，生怕李承继跑了。

李小玉就知道是二哥是显摆他的力气，也是在震摄，这个二哥现在是谁都不放心。

李小玉见二哥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他给送到家里的，没想到却是另一回来。

“小妹，李长远和李长明拿着箩兜等在外面的，可能是想着万一借得不多，或者不借的话也能给自己留个面子。”

听到二哥的话，李小玉就想起前世，自家老汉去借粮，也是不敢带着家伙上别人的门。每次都是先把箩兜藏在外面竹林里，等人家同意借粮了再把箩兜拿出来。

这其中的滋味，李小玉虽然没体会过，但她明白其中的窘迫和酸涩。谁不想要脸面，可是没办法养活孩子的时候，老汉儿也只能将这些东西都丢弃。

回到家的李二爸一家人，打开麻袋都兴奋得流泪，这都是能救命的啊！借了那么多家，就只有四弟妹一家借给自家人。

“妈，我们有吃的了，再也不用天天喝野菜汤了！”

“是，有吃的了，但你们几个都不能出去说粮食是从哪儿来的，那是在害人，你们要记住是谁给了我们活命的机会！”

少言寡语的李二爸对家里人道，他虽然老实，不爱说话，但心里很明白几兄弟中谁最靠得住，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白眼狼。

“我们都懂的，不会出去乱说的。”

夜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李小玉是被雷声惊醒的，等她发觉外面下起大雨的时候，屋里也下起了小雨。

“嘀哒嘀哒”地嘀下。

“大姐，快起来，屋里漏雨了。”

雨下得很大，风也很大，李家的屋子到处都在漏雨。因连着几年没有换房草，有的地方已经老化，风吹雨打的屋顶就漏得更快了。

屋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家人只得躲在柴房里。幸好柴房是翻修过的，暂时没有漏雨。

村里其他的人家和李家一样的境遇，家家户户都在漏雨。但一想到不用再挑水，地里的干涸能缓解，就没有在乎眼下的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