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人,但只有全部往里走,却没人往外走。
卡车顶部是有两条传送带,一条正将一些圆滚滚的东西送往高台,另一条则将同样的东西往回送。
高台上,猎杀者依然在忙碌。
机械臂像蜜蜂的触角,正将血淋淋的东西往回送。
同时另一只机械臂又从高台上抓起个东西,扔向后方的凹坑。
任重全部看清楚了。
在传送带上往返的是老人们的头颅。
脖颈切口很整齐,还泛着白雾,应该是有冷冻过,可以防止血液飞溅。
被猎杀者取走的,是大脑。
不需要陈菡语再给他解说,他已经全懂了。
老人们的确在排队自杀。
猎杀者在及时取脑。
看懂了现象,任重却想不通缘由。
他静静地看着依然在排队的人群。
这般场景,让他想起一个画面。
这些老人的死法,和屠宰场里排队走进鬼门关里的猪有什么区别?
任重脸上狰狞的表情一闪即没。
因为他马上反应过来,猎杀者近在咫尺,自己要伪装。
尤其是他从陈菡语先前那稀松平常的语气里听出了东西。
这是常态。
自己是活在这世上的荒人,也该和陈菡语一样见惯不怪。
任重闭上了眼睛,用手捂住脸,不让任何人看见。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任先生你怎么了?”
“没,我没事,稍微有点累。”
任重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藏住骤然爆发的血丝,重新轻踩油门。
奔雷车再度向前平稳地缓缓驶去。
任重在心里责骂着自己。
远远看见猎杀者和这些排队的老人时,我就该意识到了。
我竟在这里停车,还问别人。
我该直接走的。
我太愚蠢了。
我的伪装还不够完美,还是因为我依然不够适应这世界。
但我真不想要这种完美!
虽然任重什么也没说,但每个人都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肃杀清冷。
陈菡语隐约察觉到了异常。
她知道任先生是个过分善良的人,主动解释道:“任先生,我们不清楚城市里的情况。这你可能是第一次见。但这的确是小镇荒人中的老人们常见的归宿。每到普查之前的两个月都会陆续发生。”
“很多年迈者为了把自己排序靠前的临时荒人名额让给子女,让子女能留在小镇里,会做出这选择。并且孟都集团还会支付报酬,这又是一笔可以留给子女或者家属的收入。这的确是很常见的现象。郑甜和她弟弟的名额就是这样来的。可惜她弟弟没能活到现在。”
陈菡语在讲述这些事情时非常平静,仿佛在讲着今天的天气如何。
任重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陈菡语是好人还是坏人?
任重觉得陈菡语的本性还是个好人。
她也遭遇了命运的不公,她心里对某些人也有愤怒和怨恨。
她也有明确的想要报复的对象。
但她对老人们的排队赴死依然表现得平静,甚至有点过于冷漠。
这她过去对自己表现出的友善判若两人。
是陈菡语变了么?
当然没有。
只证明她根本发自内心的没意识到这有哪里不对。
这一切,在来自21世纪的任重耳朵里听着,简直不可理喻,让他彻骨生寒。
陈菡语的解说还在继续,“从这周开始,孟都集团的车每周都会来一次,一直持续到普查前最后一周。猎杀者带走大脑,孟都集团会带走尸体。他们给的钱也就是购买尸体的报酬。过去平均每年都会有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人选择自杀,数量大约是新生儿的一半。听说今年小镇里新生儿偏多,恐怕会有更多老人选择这条路。”
此时奔雷车已经驶入小镇,任重终于无法再忍受,摇了摇头,虚弱道:“嗯,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陈菡语听任重语气不对,“任先生你累了的话,今天白天我们就休息?”
任重疲倦地摆摆手,“不用,没事。”
陈菡语:“嗯呢。”
任重不再言语,只行尸走肉般望着前方。
为了藏匿住失控的心绪,他把脑海放得空空荡荡。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明明已经在这星火镇里混得如鱼得水。
但他今天却还是被轻易冲碎了心防。
他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与这世界到底有多格格不入。
他克制不了自己心中的悲怆。
因为他知道真相。
老人们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