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年太后要风光办寿,命妇具接了皇后旨意往离宫伴驾侍奉,协助筹备典礼。
别说徐慕欢,连上了年纪的太妃和孀居的程娘子也一并得去。
解竹君正选了府内无长辈这天来访,适逢五月节。
因她是太子良娣,又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郡主,杜月蔷不敢怠慢,亲自引她进了内宅往相宜院去。
如今的相宜院改成一处书斋,供明鸾姐弟和亲戚家的三四个孩子读书。
原本家学在祠堂里,明鸾嫌费事,徐慕欢便做主将相宜院收拾出来临时当学堂用。
杜月蔷招手让坐在门外的丫鬟小芽儿过来。
“先生下课了吗?”
“早下课了,郡主在里头看书呢,说是这院里比栖霞苑凉快。”
小芽儿说话声仍悄悄的,边答边往里头引她们,因没见过解竹君,便好奇地盯着人家瞧。
还没进到内院,解节就听见了挥剑的咻咻声。
“沅溪夏晚足凉风,春酒相携就竹丛。莫道弦歌愁远谪,青山明月不曾空。”
透过廊下的花格窗往里望,隔着稀稀疏疏的竹子,一个一身沈绿色裙子的姑娘正在舞剑念诗。
珠子香散着淡淡的烟气,一双手臂如银似玉,身姿矫如龙翔,剑气如虹。
解竹君示意杜娘子别出声,直站那欣赏她舞完这一场,方才喝彩道:“女子舞剑偏妩媚者多,豪气激荡、顿挫有力者少,我也算见过好的舞剑场面,却鲜有及你的。”
“解姐姐?你怎么来了?是今日躲午回娘家吗?”
明鸾收剑入鞘,接过远黛递来的帕子擦汗。
“我母亲和妹妹都在离宫伴驾呢,是太子遣我来把这香亲手交给你。”
“这是什么香呀?我都没见过,殿下也不肯告诉我。”
“我说要一点子用个稀奇,他不肯给,还说我贪心。”
解竹君装作不明就里的模样,其实知道是给明鸾治头疼病的。
“一种药香,给太妃用的,之前我求他帮我寻来”,明鸾撒了个谎。
“你可别错怪他,没病的人要这香也用不上。”
她这谎是随口扯的,所以撒得不圆满,太妃在离宫呢,送到她手里岂不更便宜,何须让解竹君亲自走一趟。
但解氏也就一笑罢了。
明鸾拉着她往碧纱厨里去坐,吩咐杜月蔷安排席面。
“咱俩出府吃吧,去千盏楼。”
解竹君摇着扇说:“我好容易得了个闲差出来一次,拘在家里多没意思。”
“而且今日永定河上有人赛龙舟,咱俩坐在楼上远远儿地瞧个热闹。”
杜月蔷自然不想让明鸾出府,且徐王妃出门前特地交代过,忙说:“要不我差人去请千盏楼的厨子到府里来,把园子里的剪烛小院收拾出来,外头哪有家里安静舒坦。”
解节笑着说:“今日五月节,恐怕想请也请不来。”
杜月蔷也不是执意驳解良娣面子,赔笑道:“王妃离家前不叫郡主出门,又值端午,人来人往好热闹,酒楼恐怕客满没有雅阁厢房。”
解竹君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气定神闲地说:“殿下在千盏楼常年留一雅间,出来前我特地求他,说是借来享用一日,郡主若不去,我又如何一个人去?”
话已至此,明鸾不得不应下来。
见杜娘子仍是担忧,解节摇扇说:“我带着十几随从呢,再加上王府的护卫,天子脚下还怕什么?”
明鸾知道杜娘子职责在身,她是最听母亲话的人,遂折中道:“那杜娘子陪着我一同出府吧,省得你在家心也不安。”
……
香车宝马行至楼下,还没进去,便从楼上落下一只纸鸢来,因还带着线轴,直直的跌在地上。
明鸾反应灵敏,下意识拉着解节躲了下才没被砸中。
杜月蔷皱眉嘀咕道:“谁这么缺德,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乱丢。”
端午放纸鸢寓意放殃,这样丢人身上,岂不是朝人丢厄运。
“抱歉抱歉……是我们的纸鸢没管好。”
这时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赔礼道歉,相貌胡里胡气的,前面的人还好,后面的打扮得十分夸张。
只见他头上挂着三五个小符,额上还用雄黄画了个王,脖腕上拴着五色线,腰带佩了一圈香囊。
没错,这二人正是呼延令林格与他的表弟多兰都。
多兰都可不是扮丑,他觉得这样打扮起来很像图勒的祭司,反而精气神儿十足。
令林格又慌张又紧张,只勉强认出幂篱下影影绰绰的是解良娣,而解良娣身边至少站了三四个女人,俱是衣香鬓影,锦衣华服。
簇在最中间的紫裙少女相较她人衣着更为华丽,他揣测可能是郡主。
但紫衣少女带着帷帽,半点也看不见,甚至她的神态是喜是怒也不知。
明鸾拉着解节并未搭话,绕过他径直上楼往雅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