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俞珩叹了口气,说:“她看着倒还好,在碧霞宫里养得白白净净的,什么也不缺,都长成大姑娘了。”
“就是我看着窝心,不好受。”
“我听说今年冬狩时要给她重新择婿,也不知该喜该忧。”
“其实——”
徐慕欢语气迟疑,她很少在俞珩面前还欲言又止的。
“有什么话跟我还不能讲。”
俞珩揽过她的肩,笑着说。
“我去给她求了个签,我怕自己在家卜卦不准,就偷偷跑去无相寺给她求了个签。”
俞珩看她神情有点怪,是一种介乎于激动、自责又将信将疑的复杂表情,便追问道:“什么结果?”
“签文我锁起来了,谁也没给谁看,连阿元都不知道。”
“签文是什么呀?”
俞珩看她铺垫这么久有点怕了,追问道。
慕欢犹犹豫豫地,一句一句说:“玉影绰立侍丹墀,绽蕊宫花拂面枝。雉尾扇开朝日出,柘黄衫对梓童时。”
俞珩也愣了,心想这前三句讲得都是侍奉帝王和君主。
柘黄衫也是帝王服制,至于梓童更指皇后。
怎么会求出这样一道签来呢?
慕欢极小声地说:“当日求签,正值朝中有人提议送阿元去吐蕃,若说君主也就那赞普还挨点边。”
“难道那真是她本该有的姻缘,被我阻断了?”
俞珩不全信这些,他忙改口道:“一道签而已,难道因为几句话就让女儿去和亲。”
“若真是命该如此,你拦也拦不住,既然拦住了就不是。”
俞珩被这签文搞得心烦意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再过阵子冬狩就开始了,咱们好好挑选,选个合她心意的,还管什么签不签。”
他既这么说,慕欢也不再深究,吹了灯两人躺下。
虽然是两床被,慕欢还是感觉到俞珩在搓脚,便问他,“你不是刚洗过,怎么还痒,别是被虫子咬了。”
“不是,冻疮留下的病根儿,在大营里时痒得都睡不着觉。”
慕欢听罢一激灵坐起来,“快给我看看。”
“都好了,军医开了泡脚方子,现在就是偶尔痒一下。”
俞珩边说边掀自己的被窝,拿着她的手,摸了下自己完好的脚。
“明天我再请个高明点儿的太医来看看吧,这种病最难缠,大意不得。”
灯都熄了,黑漆漆地,除了摸出一双囫囵的脚,什么也看不清。
“好好好。”
俞珩答应着,拿自己的被给她盖。
“诶,我被子呢。”
慕欢反手去摸,以为是夜黑他看不见。
“我的不就是你的。”
俞珩手臂有力气,能开五六石的弓,揽腰抱她就像抱个枕头那样简单,轻巧地抱到他睡得那一侧去。
他身体暖烘烘的,慕欢伸手抱了他的腰,感觉到一双粗糙的脚在被子里摩挲她的脚和小腿。
就像是用一方软缎子擦着磨刀石。
“你要实在难受我帮你挠挠,好解痒痒,你只管安心睡。”
慕欢以为他难受,心疼得不行。
“欢欢,我心里痒。”
他瓮声瓮气地咬着她耳朵说。
“好啊你,我心疼你,你倒装病来骗我”,慕欢曲起腿来,拿膝盖蹬他。
“小别胜新婚,娘子今晚还不送我一套洞房四样宝。”
风月话本里常说的洞房四样宝,即腰酸、腿软、步绵、气虚,都是些荤至极的话。
虽然是老夫老妻,可慕欢仍听不得这些话。
她立马生气地别过头去,不让他亲,双掌抵着往外挣。
“营里的和尚们穷开心时说的荤话,你讲给我听,我成了什么人了。”
军中不许带女人,所以一帮子和尚,无聊时难免要开些荤腔痛快痛快嘴。
俞珩出身矜贵,从小也不会说这些,但毕竟在营里久了,也难免学会一两句。
“我错了娘子,好欢欢,饶过我这一次。”
俞珩忙不迭道歉。
“下次我若再说,你就拿巴掌打我的嘴”,说着,便拿她的手往自己脸上叩。
她一抽手,嘴角微微扬了下,“谁稀罕”。
俞珩见她有了笑模样,又与她泛起腻来,用凉凉的鼻梁骨,抵着她的脖子窝亲。
“下次——下次再说,我就天天给你上这四样,让你直不起腰来,拉不开弓,跨不上马。”
俞珩闷笑,知道她也就是嘴硬,哪次对垒不是她落败,又是告饶又是央求的。
“好欢欢,你挨过这一顿再逞强也不晚。”
“我不信,你这把年纪还能跟二十岁时一个样?”
她得意地用手指捋了下俞珩唇上的胡须。
“老子二十岁时能驰骋凉州,四十岁时也驰骋得了你这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