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宜卿虽也享受过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风光,可俞文炎终归短寿,驾崩的早。
她孀居在宁寿宫做太后时也不过三十五六岁,青春虽算不,可怎么也算不得油尽灯枯、人老珠黄。
那会子俞铠刚登基,一个病弱的少年天子罢了,全仰仗着她这个颇有头脑和手腕的母亲,以及在朝野初现峥嵘的外戚。
贾宜卿尝到了无权力带来的满足,当然也少不了空虚。
毕竟欲壑难填。
人们总是在拥有遍身绮罗、满头珠翠、山珍海味后开始追求精神的慰藉,当然这慰藉也不止是学问、名声,还有最为原始的灵魂陪伴。
最开始帮贾宜卿物色男宠的是罗通。
他一个太监能有什么见识,找来的都是一些俊俏的假太监。
可这些假太监就跟宫里那些空有脸蛋儿又没脑子的妃嫔差不多,三夜五夕后就令人生腻。
这些假太监下场好的是成了真太监,下场差的就提前下了地狱。
后来帮贾宜卿物色男宠的变成了她的女儿明宪长公主。
到底长公主比罗通的眼光要强些,男宠从俊俏的假太监变成了俊俏的穷书生、酸门客,说得好听点就是白衣客卿。
这些人懂些经史子集,会些诗词歌赋,除了肉体的和鸣,精神也能聊以安慰。
可欲壑难填啊。
日子久了,贾宜卿觉得那些白衣客卿也太俗了,入不得她的法眼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贾宜卿开始觉得卓淇就很不错。
卓淇是进士出身,虽年近四十,但其儒雅、学问、风度,满朝文武几个能敌得,更别提那些嘴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伙子。
而且他心思沉静,虽是伪君子,可架不住伪装的一副好面孔,颇有清流之士的风采。
最重要的,他们是盟友。
若卓淇为裙下之臣,任由贾宜卿驱使,岂用担心卓家另有二心,将来反客为主。
那日,刚刚立冬罢,十月初的天气,已现冬日的寒威。
贾宜卿第一次夜召卓淇入宫,以商议要事为借口,与他单独见面。
他来了,跪坐在宁寿宫的万寿殿,袍服冠戴,一派严整。
卓淇穿戴的俨然整齐,可殿内却狎昵不羁。
那炉里熏的是蜜梨味的帐中香,最是风情;
那案摆的是罩了银红色软烟罗的暗灯,却下的是水晶帘,一派红烛昏罗帐的旖旎光景;
来人未着深衣,而是一身卖弄风情的象牙白襦裙,诃子勾勒着她丰盈熟韵的身体。
“太后”
贾宜卿浅笑了下。
“又没有外人,相爷何必如此拘礼。”
卓淇只觉得贾太后语气有些轻浮,略一皱眉但未动声色。
卓淇此刻未曾料到贾宜卿是觊觎自己,他早有耳闻太后在宫里养男宠,心里只猜太后八成内室有男宠在幽会,故这副轻佻打扮,还没来得及梳妆整理。
“我少时听过一个故事”
贾宜卿给自己斟了杯淡酒,一饮而尽。
“说那偷了药的嫦娥在奔月后经常哭泣悔恨,我不解,为何做了神仙还不快乐,还要哭泣呢?”
贾宜卿用装醉的眼神,朦朦胧胧的望向卓淇,打算勾搭他。
可惜卓淇没有看贾宜卿,只是垂眸,规矩的望向桌角。
贾宜卿更甚一步,她手肘交叠放浪地撑在案,语气更显寂寞地说:“原来那嫦娥离开了心爱的少年,连住的地方都成广寒宫了。”
“可见没了爱的人,即使做了长生不老的神仙也孤独、无趣的很,何况我是个凡胎肉体的人。”
卓淇霎时了然,贾宜卿在自荐枕席。
“太后的众多内侍伺候地不尽心吗?”
卓淇虽是个伪君子,但经受三纲五常、孔圣孟仁的教诲,是个十足的儒生,最看重女子气节。
贾宜卿这般轻佻,他是看不的,反而像贾合璧那般烈性的,倒是正中他下怀。
“唉,知己一个也难求呀。”
贾宜卿又饮了一杯。
卓淇面前那杯酒仍纹丝未动。
“卓相可是我的知己?”
卓淇浅笑,摇头说:“太后,我是您的臣。”
这话拒绝意思很明显了,贾宜卿心里一霎羞愤。
合着她堂堂太后,拥有无权力的太后,在表达了自己的欣赏之情后,竟遭到了拒绝。
卓淇——他可真不识抬举!
可他们是盟友,不能翻脸。
贾宜卿脸的冷变作三分嘲意,笑着问,“卓相就没有孤独的时刻?”
“我听说卓相与夫人分居日久,难道金屋另藏娇?所以才不会孤独。”
贾宜卿心想‘如果卓淇此时与她哭诉自己不举、不能,或许她还能带着七分同情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