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冬天极为寒冷,尤其是夜里。
徐慕和点检一圈白日里在集市买的几种香料后就打算躺下歇了。
褥子里搁了一个鹿皮热水袋,穿着厚袜子蹬在面,身又裹着毛茸茸的斗篷,再蒙棉被,暖哄哄的,没一会儿她就连连打哈欠。
一阵敲门声将慕和从困意里又拉出来。
“是我,李继嗣。”
西域较中原昼夜有差异,这里日头升起得晚,落下的迟,故人们歇息的也晚,而且徐慕和因在异乡独居,有些怕黑,夜里睡觉不灭烛盏,李继嗣并不知道她已歇下。
徐慕和怕他有要事,犹豫下后还是起身,理了理鬓发,怕松散乱糟不礼貌。
一边将被子铺好,怕刚才被窝里的热气散出去。
“李少爷,可有要事?”
半扇门只开了一半,徐慕和隔着一拃宽的门缝问道。
大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惹来闲话,也就没放李继嗣进来。
“送你个东西。”
李继嗣从裘皮斗篷里拿出一个极精致的盒子出来。
见徐慕和没接,李继嗣朝她使个眼色,让她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呀?”
什么东西非得大晚送来。
“你亲自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对玉和宝石做成的奇特珠子,徐慕和从未见识过这样精妙绝伦的东西,而且看起来就价值连城。
“这叫蜻蜓眼,是用好的翡翠打磨成的珠子,面嵌了不同颜色的宝石。”
徐慕和听他一说,端详着觉得确实像蜻蜓的眼睛般。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慕和赶紧阖要还给他。
白日里她连一身斗篷一对臂钏都不肯收下,何况是这样稀罕之物。
“你先别忙着拒绝呀。”
李继嗣拿着盒子,用手指着盒子下面一行小字,说:“你看这写的是什么?”
“两相为睦,一团和气。”
李继嗣笑的开心,还带着一丝得意。
“这可是我在市集挑了一整天才碰的,一看见这个盒子,我就知道应该把它送给你,睦和与娘子的闺名同音,这次你一定要收下。”
徐慕和脸并无笑意,沉默片刻后说:“外头冷,李少爷进来说话吧。”
她憋在心里的话,趁这会儿要跟李继嗣讲明,被旁人听去恐不好,故放他进来。
“我知道李少爷感念我的救命之恩。”
徐慕和还未说完,李继嗣便否认道:“我不是想谢你救命之恩才送你东西的,我是……”
屋子里的烛光将面前的徐慕和映衬的雾蒙蒙的,虽梳妆未整,未着粉黛,但在李继嗣眼中却有轻笼烟霞之美。
故李继嗣的一颗心爱慕之心再压抑不住了,表白道:“我是歆慕娘子,想用特别之物以表我心。”
“有人跟我说,送娘子东西,不仅要珍贵还要用心意,不知娘子能不能感受得到我的一片心?”
慕和耳边掖着的一缕发倏尔垂落,她微微别过头捋了一下。
“李少爷,你我不是良配,还是另寻佳偶吧。”
她拒绝了。
李继嗣其实早有预感,因为徐慕和从未给过自己任何接受的暗示。
“你不喜欢我?”
徐慕和不怨他被拒绝的太难堪,其实李继嗣和自己都没错,错的是他们遇到的时机和顺序。
“李少爷,你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我云英未嫁,与你有这样一番奇缘巧合,或许会欣然接受你的表白,可命运就是这般弄人,我的种种经历已经让我不会为了图一时新鲜,满足一时兴起就鲁莽决定。”
“你我若成姻缘,后路我必要承受千难万险。”
徐慕和勉强一笑,“吃过婚姻这场苦的人都不会轻易再踏进这条路,何况我已闯荡出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路来。”
李继嗣听她解释后并无怒意,只瘫坐在椅子里满脸衰气。
半晌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是不是我太无能了,让你觉得靠不住?”
‘也是有点这个原因的’,慕和心里暗想。
‘他毕竟只是个大家里的少爷,跟赵明廷毫无差别,要听父母长辈的话,一身的宗族责任,半点由不得己,又怎能奢望他要与纲常为敌来保护一个女人呢’
她好不容易从岔路的沼泽里逃出命来,怎能又贪恋风景再吃一回亏。
“李少爷,夜深了,你回去吧,今晚的事儿你知我知,而我这个人记性不好,睡一觉就什么都记不得,你也权当只做了一场梦吧。”
被拒绝了,又被送客,李继嗣哪好意思再打扰,赶紧起身与徐慕和告辞。
桌那对蜻蜓眼没有拿走,徐慕和赶紧拿了追到门口还给他。
两人四手都擎着那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