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四月里,处处艳阳天,朔州在下了几场雨后天气也日渐暖。
这日俞、李两家结了伴去郊外踏青游春,主要是再过些日子李翀和俞珩就要一起回石城去了。
“惊蜇春分在三月,清明谷雨四月天……”
几个孩童在地垄边唱着歌谣玩闹,大人则在地里饲弄庄稼。
还一个妇人在地里摘了一把肥壮的小油菜,预备回家做午饭用,她家地里的萝卜秧长得极好,一簇一簇的,再过几天就能拔出来了。
“丫头,回家了!”
妇人带着草编的斗笠,朝那边唱歌谣的孩童招招手,一个梳着双丫髻,五六岁的小姑娘跟着她走了。
慕欢和王桂英也怕热,她二人坐在毡毯上,戴着浅露。
微风一吹,长及下颌的纱来回的荡漾。
阿元和芳菲也在毯子上,爬来爬去追着玩的十分起劲儿。
“姐儿口水都流成河了。”
月蔷拿了帕子抹了把阿元淌在下颌上的口水。
阿元大概是累了,不再追芳菲,坐了下来,还看着没追上的芳菲叹了口气。
李翀和俞珩去猎野兔子了,也不知道他二人能不能猎得到。
“妈、妈”
阿元往慕欢身上爬,趴在慕欢怀里摸索着咬她,刚能说一两个字,还不连贯。
慕欢知道她这是饿了,忙让乳母抱去车上喂奶。
“我也要吃,我也饿。”
芳菲说话已经利索,看阿元去吃奶了,她捂着自己肚子哼唧。
“宝镜,带着姐儿去车里吃点心。”
“我也要喝奶。”
芳菲不要宝镜抱,反倒朝着阿元奶母的方向伸手。
“你都四岁了,不用喝奶了。”
王桂英朝她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
芳菲喝奶喝到三岁整,过了这个年才断的奶,断的极为费事。
开始时又哭又闹的,夜里都要醒一回,哭上好半天,总算过了劲儿,今天看阿元吃奶又想起来。
“他俩有没有戏啊?”
王桂英掀开纱帘张望了下,还是不见两人回来。
“不是在林子里迷路了吧。”
“不会,这林子不深,孩子进去都能走出来。”
王桂英看着小厮已经捡好的柴火,这会子她还真有点饿了。
“你们俩闹别扭了?”
来时的路上见李家夫妇似不太亲密的样子。
“昨天晚上吵了一架。”
王桂英吃了口慕欢带来的点心充饥。
“他家里来信了,几个月前不是把我生了女儿的事儿写信寄回去了么,又敦促我俩生儿子,烦都烦死了。”
王桂英撇了下嘴不满。
“我这刚生完香雪,身子还没好利落,又催,怎么他李家传宗接代重要,我身体就不重要了?”
“李将军也催你?”
王桂英白了一眼说:“他敢!他念完信就知道我会生气,躲去书房不敢吱声,以为我睡着了才回来,但我气的根本没睡着。”
“他一躺下,我就拿脚把他踢下床去。”
“那他也没错。”
慕欢咯咯地笑着帮李茂时说了句话。
“可他怎么不护着我?”
王桂英还是不高兴。
“不表态算什么意思,他就该信里跟他父母说不要老是催生儿子,烦不烦!”
说完似还不解气。
“你家俞郎君,知道你身体不好,快一年不跟你同房都能忍住,他李茂时行么,我怀孕时他还少往姨娘屋子里去了?”
李家有个小姨娘,王桂英对此已经很不满了。
这也没法比,谁都有个底线。
徐慕欢的底线就是忍不了跟别的女人分享夫君,故也忍不了什么姨娘。
但李翀纳妾,王桂英不也点头了么。
“你这起码身体还好,我想生都不敢生。”
“澈儿没了,我总想他,心里总想着再生一个。”
慕欢说起来有点怏怏的。
“前些日子同房一次,他还灌了我一碗药,说是怕怀了伤身,气得我一晚上没跟他说话。”
王桂英听完笑的直捂肚子。
这两口子成了皇帝和宫嫔,临幸完不留还带喂药的。
“你喝了?”
慕欢也气笑了。
“当然喝了,我也怕怀上,我这身体一时半会儿经不起生产的折腾,就算想生也得再养养。”
“俞郎君是为你好”,王桂英劝道。
慕欢也学她强词夺理,“为我好他就忍着呗。”
“他又不是圣人佛爷,还能没个七情六欲?打你怀孕生产又养病,两年了吧?我瞧着他也算个圣人了。”
“不过他的药是哪来的?”王桂英小声问。
“绾姐姐给的。”
慕欢一撅嘴,“我都要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