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聪慧早熟的。
譬如雪雁婉拒赵姨娘借衣一节,她事后对紫鹃道:
这一段儿话借力打力,通篇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更体现出她心里实有亲疏远近、趋利避害的盘算。
先前因林黛玉的未来归宿,眼见是要落在荣国府里,她一来争不过紫鹃这样的地头蛇,二来双方的基本利益也并无冲突,故此便处处以紫鹃马首是瞻。
可如今眼见得木石前盟成了明日黄花,雪雁的心思已经开始活动,紫鹃却依旧死抱着不放,故此两人明里暗里也就起了隔阂。
上回在宝玉面前,雪雁算是初试身手,这回则是干脆直接跳了反!
紫鹃冷不防被她当面顶撞,一时起恨不能把扇子砸到紫鹃脸上去,霍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怒视雪雁:“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试试!”
雪雁也缓缓起身,虽矮了紫鹃半个头,却也是怡然不惧与其对视:“我当姐姐是自己人,说的自然也都是苦口婆心的实在话!”
“你”
紫鹃狠狠摔了扇子,正要与雪雁论个短长,忽又见一个眼熟的丫鬟,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张望。
她略一回忆,突然指着那丫鬟问:“这是不是宝姑娘屋里的?”
雪雁因挤不进大丫鬟圈里,对这些小丫鬟更为熟悉,当下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二人再顾不得争吵,忙如临大敌的迎了上去。
照例是紫鹃开口发问:“你是宝姑娘屋里的吧,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是我们姑娘让我来请林姑娘的。”
那丫鬟笑道:“园子里新来了个什么带发修行的尼姑,法号叫妙玉来着,因她一来就占了栊翠庵,又说是个极有才学的,姑娘们相约要去找她坐而论道呢。”
紫鹃听了,回头看了看雪雁,又道:“那你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
临进门,又示意雪雁盯紧了那丫鬟。
若放在以前,雪雁多半也会防贼似的,可如今既然不想姑娘再争什么宝玉,对薛家自也就改了态度,反而热情的与那丫鬟攀谈起来。
却说紫鹃进门把那丫鬟的话学了一遍。
林黛玉不由冷笑:“亏宝姐姐还惦记着我!”
在她看来,这分明是胜利者的示威。
以林妹妹的脾气,如何肯受这等奚落?
以前有个宝玉抻着,不得不去宣誓主权,如今连这个由头也没了,就更懒得理会这些虚情假意的应酬了。
当下正要拒绝,不想邢岫烟突然站起身来,激动道:“妙玉?你方才说是妙玉?!”
主仆二人都是一愣,林黛玉也起身拉着邢岫烟的手,好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非你认得这个什么妙玉不成?”
邢岫烟用力点了点头,目光迷离的追忆道:“她自幼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贫寒微薄,赁的是她庙里的房子,前后足做了十年的邻居,没事儿就常到她庙里去玩儿。”
“我所认的字都是承她所授,彼此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后来我们搬了家,又听说她跟着师父云游去了,原以为这辈子再没有相见之日,却不想天缘巧合,竟又在这里撞见了!”
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迈出两步,被林黛玉的小手扯住身形,她才又回过神来,遂失笑道:“瞧我,听风就是雨的,也或许是同名同姓的呢。”
说是这么说,眼里的期盼却是一点都没有少。
林黛玉见状,一是不愿扫她的兴,二来也好奇邢岫烟的老师,会是何等的奇女子,便笑道:“是真是假,咱们去了便知紫鹃,取新做的斗篷来,再给邢姐姐的手炉添满银霜炭。”
紫鹃领命出去忙活,顺带抽空又回了那小丫鬟。
足忙了半刻钟的功夫,两人才领着六个丫鬟出了院门,直往栊翠庵行去。
彼时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邢岫烟一路患得患失,亏得司棋几个围的铜墙铁壁仿佛,才不至于有个好歹。
林黛玉忍不住打趣道:“姐姐一贯稳重,偏听了妙玉二字就六神无主,错非知道是个尼姑,我都要疑心是姐姐的嘻嘻。”
邢岫烟也掩嘴一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忙叮嘱道:“她那性子实有些偏激,妹妹瞧着我的,千万别与她计较就是。”
黛玉拍手道:“听姐姐一说,倒越发不是俗人了,这我倒真要去见识见识。”
二人沿途说说笑笑。
等到了栊翠庵门前,就见众姐妹连同宝玉,正隔着院墙那雪中红梅指指点点。
见林黛玉来了,贾宝玉先是习惯性的迎了两步,随即想起前几日的事情,脚下先是一僵,然后又心虚的避开了林黛玉的目光。
林黛玉却不看他,笑着招呼道:“你们不是说要坐而论道吗,却怎么都在外面站着?”
“哼”
史湘云冲贾宝玉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