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打右手罢了,恐怕未必能解决什么问题。”
冯唐听到这里,忽然挺直了腰背,瞪着眼睛看看手上的剪报,再看看站在那里的焦顺,脱口问:“你是想让这些伤残将士去监督工坊?!”
“正是如此!”
焦顺慨然道:“这些将士们都是为国尽忠,才落得一身伤残,如今既不能留在军中效力,自该稳妥安置才是,万不能让英雄好汉流血又流泪!”
“好一个流血又流泪!”
冯唐拍案而起,炯炯有神的盯着焦顺道:“你继续往下说!”
只听焦顺又道:“若是旁的工坊,安排退伍将士入驻督查,恐怕是隔行隔山但既是生产军械的相关工坊,又有什么人能比这些真刀真枪厮杀过的好汉们,更能分辨出好坏优劣的?!”
“军械司想派人入驻工坊督查,除了对相关工坊的积弊深恶痛绝,更是想要打造出让将士们满意的器械既然如此,他们就不该、也不能反对工坊直接受军中监督的做法!”
听了这番话,冯唐愈发欣赏眼前这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能想到让伤残军人入驻工坊倒也罢了,真正值得赞叹的,是他能在短时间内因势利导,充分利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对自己的政敌进行釜底抽薪式的打击!
可想而知,一旦正为如何安置有功将士儿发愁的朝廷,选择用伤残将士替代工部官吏入驻工坊督查,受损失最大必然是军械司!
而且
将此事上书朝廷,也有助于自己收买军心、增加威望,所以基本不用担心自己会拒绝此事。
难为他小小年纪,行事竟就如此老辣狠厉!
只是
冯唐抖了抖手上的剪报,似笑非笑的问:“贤侄难道就不怕这吃里扒外的事情传出去,你今后在工部无法立足?”
这虽是语带威胁,称呼却反倒亲切了不少。
焦顺微一躬身,笑道:“冯伯伯若应下此事,明儿一早我就同军械司的人摊牌,只说是刚从冯伯伯这里得了消息,准备等冯伯伯首倡之后,便头一个上书支持此事!”
冯唐听了,不由得啧啧暗叹。
若只是自己上书倡议此事,工部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焦顺主动表态支持,从内部先行打破堡垒,工部恐怕就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工部乃至军械司的人,恐怕反要竭力安抚他,又怎敢在这时候排挤刁难?
而等这事儿闹个一年半载尘埃落定,凭这焦顺的心计本事,只怕早就在工部站稳脚跟了!
直到这时,冯唐才展开那洒金笺细瞧,见上面非但罗列了焦顺方才的说辞,还补充了许多细节。
“罢了。”
看罢多时,他将剪报和书信重新塞回了纸袋里,断然道:“贤侄都把话说道这份上,我这做长辈的若再推三阻四,反倒显得矫情了这事儿我应下了,三五日里必然上书朝廷!”
焦顺来时就有八成把握,但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还是让他心头为之一松。
而冯唐这时也一改先前的冷淡,亲热的招呼焦顺用过晚饭再走,更主动表示要与他畅饮几杯。
焦顺虽然很想与冯唐拉拉关系,可因与人有约在前,也只能婉拒了冯唐的好意。
于是冯唐便命儿子将他送出了府门。
等冯紫英目送焦顺乘车而去,重新折回这小客厅里,却见冯唐又重新取出了那剪报、信纸细瞧。
“爹。”
他上前作揖禀报道:“焦兄弟已经走了。”
“嗯。”
冯唐头也不抬的应了,随口叮嘱道:“这人你要好生结交,但先不要急着交心,且看他日后行止如何。”
焦顺驱车回到宁荣街,却并未转入荣国府后门,而是径自进到了宁国府里,一路长驱直入去寻贾珍。
岂料贾珍并不在家,说是和西府大老爷结伴外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过焦顺也不是为了他来的。
当下退而求其次,找来被禁足的贾蓉作陪吃酒。
只三五杯下肚,他就说是不胜酒力,急命便宜儿子帮自己准备住处。
贾蓉直恨的牙痒痒,却也并不敢招惹焦顺。
只能捏着鼻子准备一间相对僻静,又离后院颇近的客房安歇。
于是入夜不久,焦顺便将尤氏银蝶主仆迎进了门,做了一场深入浅出的交流。
第二日天不亮,焦顺好容易从脂粉阵中拔出身子,原是打算和贾蓉道个别,谁知寻了管事的一扫听,这厮竟也着了风寒。
这必是贾珍的亲生儿子无疑!
既然他病倒了,焦顺也就没有再去逗弄他,径自回家换了官服,风尘仆仆的赶奔公布衙门。
因昨儿礼部的人就已经撤走了。
于是和焦顺预料的一样,他前脚刚在杂工所里升堂议事,后脚军械司的人就找了过来。
来的是军械的一个员外郎,进门既不曾通明道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