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两百一十八名宦官,三十六名宫女被东厂番子杖毙!
内廷之内,无数人谈及色变。
有人故去自然有人递补。
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凤正式升任秉笔太监之职,位及内廷一人之下数万人之上。
其余大太监被或升或贬,内廷之内一日之间大换血。
张太后闻讯之后只是微微皱眉便作罢,朱厚照闻讯后一脸忧桑,而金世秀得知后却是在吃过午饭后溜达到了怀恩的住处。
很难想象,这个才掀起内廷风云,把刘瑾等八虎吓得不敢出门的权宦却居住在后宫荒凉的偏殿中,身旁只有一个和他一样头发花白的老宫女服侍左右。
“我说你,就是舍不得你那点权势,都要走的人了,非要再震慑一下刘瑾他们,你就不怕死后被掘坟啊!”老宫女站在怀恩身后,为他轻摇着蒲扇以祛热。
金世秀溜进来后就随意的找了个杂草丛角落猫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老宦官是不是如刘英所说的那样,心怀慈悲和凶恶,一念菩萨一念恶人。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要是走之前不震慑他们一下,死了以后才有被他们掘坟的可能。
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你用点劲,晌午才吃了两大碗米饭,都吃到哪去了?”
老宫女闻言也不生气,手上力气着实大了一些。
“随便你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对了,昨日夜间高凤过来了。”
怀恩躺在凉椅里,轻轻摇晃着,透过藤蔓半眯眼睛瞅着天空毒辣辣的太阳,轻轻呢喃道:“当年我布下十人潜于东宫,到如今就只剩下这高凤可堪大用。张永算半个,余者,都已物是人非喽。”
老宫女叹了口气没有再呛他,只是手上愈加用劲。
窝在一丛杂草里的金世秀闻听此言后震惊不已。
刘瑾,高凤,张永…都是十多年前怀恩布下的棋子?
那这老宦官…恐怖如斯!
果然,能稳坐司礼监掌印太监尊位这么久的老头又哪里会只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秀儿,我没几天好活了,给你安排去江南享福你也不去,干嘛?真准备陪我这糟老头一起化为一捧黄土?”怀恩仰头看着正在卖力给他扇风的老宫女,嘴角含笑。
老宫女用蒲扇轻轻拍了下怀恩的肩膀,娇嗔道:“美死你,当年你在紫禁城内叱咤风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
老宫女转身,双眼微红。
怀恩眯眼看着转身进屋的老宫女轻声哼唱道:“患难才能见真情,半路夫妻最可贵,遥想当年万户侯,终了不过一抷土。”
窝在杂草丛里的金世秀蹦哒了出来,倒不是他想出来和怀恩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而是草丛里太闷热了,他受不了了…
“哪里来的死猫?”从屋内走出,手里提着一个茶壶的老宫女恶狠狠的说道。
怀恩听音后低头一瞧,顿时微愕,然后竟有些欣喜的说道:“孤陋寡闻了不是,这可不是野猫,这可是正宗的幼豹。”
豹子?
这么大点的豹子?
老宫女将茶壶随手往怀恩怀里一塞,弯腰蹲在正仰头看着他俩的金世秀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扒拉了一下金世秀的小脑袋。
金世秀一脸嫌弃,你弄疼我了!
“咱这儿怎么会出现幼豹?”老宫女一把提溜起金世秀,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丝毫不嫌弃。
怀恩皱眉一想,说道:“听底下徒子徒孙提过一嘴,月初刘瑾从宫外弄进来了几只豹子,其中倒是有几只幼崽,这一只应该就是从中溜出来的吧。”
老宫女用大手轻顺着金世秀的毛发,笑眯眯的说道:“我信佛,佛祖常说相遇便是缘,难得看这小畜生顺眼,它就归我了,你记得给你那些徒子徒孙言语一声。”
怀恩看着满脸欢喜的老宫女,豪气的摆了摆手,“些许小事,一言而决,难得你喜欢它,我走了以后你也好有个伴,就养着吧。不过等他大了可是吃人的,你千万悠着点。”
老宫女朝怀恩翻了个白眼,“晓得了。”
怀恩哈哈一笑,老怀开慰。
这个老宫女的本事他还是明了的,一只豹子,还真奈何不了她。
当面弘治帝年幼,万贵妃派了宫中最善战的十名御马监宦官欲要鸩杀了他,可是全凭自己的应对和这个老宫女的出手才得以保全。
虽然多年不再见她出手,但等闲人等还真奈何不了她丝毫。
“老祖宗,张永求见。”
从外头走进一名小宦官,眉清目秀,十一二岁的年纪,唇红齿白的。
“不见,咱家都快故去的人了,谁也不见。”怀恩捧起茶壶轻啜了一嘴。
小宦官得令后微微躬身离去。
“秀儿,这小崽子可是你本家的侄儿,真不打算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