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作为戏班乐师教头,经常奔走在半遮面、教坊司和茶楼梨园之间,对这里颇为熟悉,带着赵盼儿和孙三娘参观一圈茶楼布置,本想引她们去二楼雅室,却被赵盼儿拒绝。
“盼儿姑娘,三娘,你们怎么坐在这里了,大堂嘈乱,距离戏台又偏,不如去二楼雅室坐坐吧。”周寂留意到角落的三人,缓步走来面露微笑道。
“多谢周公子好意,还是不必了吧~莪们今日是来取经求教的,坐在大厅看得仔细些~~”赵盼儿嘴角上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哪里哪里,盼儿姑娘说笑了。”周寂哑然失笑,抬眸朝柜台张望一眼,红葵端着托盘脚步轻快的穿过大堂,将茶盏与茶点摆在桌上。
“这是...”
赵盼儿看着上有盖、中有碗、下有托的茶具,眼里露出新奇之色。
“此为三才碗,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是为三才,取自天人合一之意。”周寂开口的同时,奔走在酒楼各处的伙计们也在向询问茶具的客人解释同样的话。
“好一个天人合一,光是这茶具就颇显新意。”
官家崇信道家,上行下效,朝廷内外自然深受影响。
浊石先生抚须颔首,光是对茶具就颇为赞赏。
赵盼儿无师自通,很快发现茶盏妙用。
饮茶者,有人喜浓,有人喜淡,口味各不相同,全凭茶师调配。
有了这样的茶具,茶盖放在碗内,若要茶汤浓些,可用茶盖在水面轻轻刮一刮,使整碗茶水上下翻转,轻刮则淡,重刮则浓,对于茶博士的技艺要求反倒没那么高了。
更主要的是.....
大堂喧闹,人来人往,单个茶碗加盖看起来太过突兀,如果有托有盖,既不用担心茶碗滚烫,又可以掩住碗口,保持温度,看起来也干净许多。
“周公子的店里都是这种三才碗吗?”赵盼儿掀起茶盖看了眼里面的‘散茶’,心里稍松口气。
周寂笑道:“当然不是,想喝点茶的话,我们这边也有安排茶博士负责点茶,只是点茶太过繁琐,一盏只能饮用一道,清茶可过五味,更适合久坐闲谈,观戏听书,只有客人提起,我们才会安排。”
说话间,一阵清脆小锣从茶楼正中的戏台响起。
原本喧闹的大堂逐渐安静下来。
戏台右侧,两名伙计挨着身子从台下穿过,将贴着‘三侠五义之铡美案初场’红纸的招牌抬走,哗~的一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大堂四处响起。
‘开始了~’‘来了~’
赵盼儿和孙三娘平日在半遮面没少听客人闲谈提起《三侠五义》,知道这是周寂和司藤故意弄出来为他们茶楼造势的评书。
随着一个个角色纷纷亮相,咿呀的戏腔响彻茶楼,时不时引来满堂喝彩,掌声热烈。
半遮面一共就她们三个女子经营,如今都来捧场就意味着店面歇业,赵盼儿和孙三娘即便没有听过《三侠五义》前面是什么故事,但还是被‘秦香莲’的故事所吸引,甚至都忘了原本只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去开自己的店。
上午下午晚上,开业当天,共计表演三场。
有些客人甚至从早坐到晚,喝完点茶喝清茶,光是吃茶点就吃了几十盘。
赵盼儿和孙三娘早已离开,宋引章也因为教坊司的活计随她们一起离去,看着意犹未尽,纷纷要求加演的客人,周寂只得上前安抚众人,答应他们明天再演三场,等从后天开始,戏班只在晚上出演,白天则以评书为主。
这个时代的人们终究缺少娱乐文化的方式,要不然赵盼儿那家店也不可能只靠宋引章一个人的琵琶撑起。
汴京城内的勾栏瓦肆是不少,但鲜有像是《三侠五义》这种足以流传后世的经典名著。
更何况,除了《三侠五义》之外,周寂还准备了《西厢记》《白蛇传》《天仙配》等等等等的戏文,足以卷死所有效仿者。
说到‘效仿’,过了开业前三天,茶楼生意仍旧每日爆满,甚至一天比一天火爆。
茶汤巷不少茶舍茶坊开始模仿周寂这边,找人记下《三侠五义》的评书回去复述,看似分流出去一些生意,实则进一步推广同福茶楼的名气,引来更多新客到茶楼‘追更’。
戏班筹备需要大量时间精力,这些人没有周寂的戏文,也没有司藤的能力,所以就把目光放在了另一家抢生意的新店上。
这天午后,宋引章弹完三首曲子准备起身返回教坊司,却见沈如琢登上二楼,走来雅室。
宋引章在教坊司曾与他见过几面,并不相熟,但见他进门连忙欠身行礼,道了声‘沈大人万安’。
“引章琵琶又有精进,可惜较之当初庭院初闻时终究少了份无拘洒脱。”
沈如琢感觉到宋引章对他的拘谨和疏远,装作浑不在意,语气温和的与她寒暄几句。
听到沈如琢直呼自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