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平淡的神色透露出一丝少有的寒意,“告诉我,那个渣滓现在哪里?”
周寂曾在司藤的回忆里看到过她童年遭遇。
如同银屏描述那般....像是牲畜一样,被铁链拴住,整日连打带骂,只能双手接着屋顶漏下的雨水维系生机。
那段梦魇一般的经历折磨了司藤许久许久,磨成了她的坚毅不屈,她的自信顽强。
苦难和折磨,碾碎在齿间细细玩味,却不会化作眼泪。膝盖不软,头颅很硬,永远不狼狈,穿最破烂的衣服,也不忘仪态端方,即便被打落谷底,也会对着镜子,细细描眉。
“城...城北静安巷周府。”
银屏被司藤不容置疑的气场所摄,缩了缩肩膀,弱弱说道。
另一边。
城北,周府。
蓬头垢面的宋引章手脚被绑,一根五尺多长的绳索系着脖颈,就这么光天化日拴在后院的草坪上。
昨晚周舍被人追债,再次找她要钱,宋引章拿不出钱又是一顿毒打。
宋引章再三解释自己的钱都是由赵盼儿保管,这么多年,宋引章自己都不曾拿到过一分一毫。
前几日被周舍夺走的两贯钱还是她让银屏变卖首饰才换来的,如今她是真的没钱了。
周舍心中更是气恼,甚至连她用来威胁自尽的簪子都夺了过去。
沙哑无力的呻吟从宋引章干裂的嘴唇传来,像是发癔症一样,宋引章从昏迷着突然惊醒,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脑袋再次摔到地上。
两天滴米未进,宋引章无神的目光看到草地上的一只破碗,虽然只剩碗底的一点清水,但还是让她舔舐双唇,本能的凑上前去。
由于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宋引章一身是伤,就连起身都是难事。
宋引章强忍着痛楚在草萍艰难蠕动,好不容易挪动到碗边,脖颈上的绳索猛然挣紧。
只能看着还差半尺距离的破碗,希望黯淡为绝望。
她好悔...悔恨自己不该不听赵盼儿的话,瞒着赵盼儿与周舍私奔。
悔恨自己没有看清周舍的真正面目,被他花言巧语蒙骗,引来这般灾祸。
第一次被周舍打了五十杀威棒,她幻想着有人能救她。
第二次被周舍拿鞭子抽打八十挞,她幻想有人救她。
第三次、第四次.....
绝望的现实一次次打破她的幻想。
这里是华亭,不是钱塘。
她的生死皆在周舍一念,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他沉尸塘底,又有谁能救她?
突然,一只洁白纤细的玉手从旁边伸来,轻轻抚向她的脖颈,紧绷的脖圈砰然松开,宋引章来不及细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摔倒,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侧头迎接将要到来的磕碰。
司藤扶起宋引章,目光看向绑在她手脚的绳索,只听啪啪~两声轻响,绳索脱扣。
宋引章的手脚因为血脉不通麻木,甚至都没有感觉。
刚出锅的云吞面香气扑鼻,唤回了宋引章迟钝、放空的意识,恍过神来的她缓缓眼睛,看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云吞面不由吞了口口水。
“银屏在外面把风,引章姑娘别怕,我们就是来救你的。”
周寂将云吞面放到宋引章旁边,宋引章这才注意到面前多出的两个身影,本以为这几天哭干了眼泪,但在此刻,她还是两眼湿润,弄花了干涸的泪痕。
“周寂公子?司藤小姐?你们...是来救我的?”
宋引章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司藤的双手,哀求道:“那你们现在就带我走,求求你们现在就带我走。”
司藤毫不在意宋引章沾满泥土与污垢的双手,洁白无暇的柔夷反过来轻轻握住宋引章的手掌,摩挲着给予她安心与慰藉。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宋引章急声道。
“离开这里自然容易。”
司藤面沉如水,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几分寒意道:“但要就这样就逃了,你甘心吗?你被骗了的钱,就这算了?你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就这样认了?周舍这些天的暴行,你就这么忍了?”
“不能!”宋引章连忙摇头,攥紧着司藤的双手,不甘道:“他骗我打我也就算了,他把我‘孤月’琵琶也给卖了!还有我的琴谱,也被他全烧了.....你一定要让他遭报应,一定要啊!”
“当然!”司藤目露寒光,沉声道:“这种渣滓死不足惜,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司藤看到宋引章这般凄惨,心里已经动了杀心,不过她也知道周寂很少杀人,对人命这件事看得极重。
所以抬眸看向周寂,寒光凛冽的目光已然表明她的决断。
周寂轻咳一声,当即表态:“这种人渣死不足惜,便是你不动手,我也不会留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