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邋里邋遢,提拉着一双破草鞋的独臂老人,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周寂,围着他转了一圈,颔首道,“藏头露尾的,有点意思。”
“哎~大过年的,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周寂白了他一眼,伸手丢出一坛杏花酒。
李淳罡接过酒坛,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拍开封泥灌上一大口。
魏叔阳上前介绍李义山和周寂南宫仆射认识,得知眼前这人是曾经的无双国士李义山,南宫仆射颇为惊讶。
“啧~好酒!就是少了些。”李淳罡倒过坛口往里面瞅了瞅,抬手摄来一坛新酒,坐在旁边细细品味。
李义山哑然失笑,并未说穿他的来历,同周寂和南宫仆射寒暄几句,便围坐在圆台四周喝起酒来。
期间李淳罡看到周寂将一半的酒都洒给了随身带着的花盆,方才忍不住多看一眼。
不过,世间灵兽灵植多不胜数,兴许真有需要喂酒的灵植也说不定。
留意到李淳罡的视线,周寂洋洋得意,抱起花盆炫耀起自己老婆,李淳罡只当他酒后胡话,嗤笑一声,撇头跟旁边两个老头喝酒。
三个老头凑齐一起,谈起古今往事唏嘘不已。
周寂和南宫仆射凑在一起,酒到酣处,南宫仆射睡眼惺忪,仿佛看到一个身着奇异的修身长裙,端庄优雅又不失明艳妩媚的绝美女子坐在周寂身边,再一眨眼,却又不见了踪影。
周寂瞧见南宫仆射一直盯着他手边的花盆看,忍不住笑道,“我家夫人漂亮吧?”
周寂轻抚嫩芽,司藤延伸藤丝缠绕,轻轻依偎在周寂指腹,感受着片刻的温存。
南宫仆射缓缓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周寂侧脸,俊朗秀逸的脸上浮现出宠溺温柔的微笑。
南宫仆射晃了晃还剩半坛的杏花酒,仰首一饮而尽。
烛火摇曳,城里传来的喧闹逐渐消退,<煌煌北椋镇灵歌>的演奏步入尾声。
三个老头,一对男女,虽然一直各聊各的,但终究给这个冷冷清清的听潮亭里带来些许人气儿。
说笑间,南宫仆射自己都忘记自己喝了多少酒,本以为从此以后都只会一个人守岁过年,听着外界喧闹、礼乐合鸣,嘴上说的再怎么通透,但在心里,终究还是会感到些许寂寥。
清冷平淡的目光随着心湖化冻,卸去厚厚防备的她发自内心的洋溢出灿烂笑容。
不知不觉,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间,一缕清香萦绕鼻间,南宫仆射猛然惊醒,坐起身来,搭在身上的披风从肩头滑落,环视四周,只剩满地空坛,刚刚喝酒的三个老头早已不见踪影。
“醒啦?”
汤匙碰触碗边的声音传来,南宫仆射低头看去,身旁的台子上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砂锅,周寂扒着自己碗里的米粥,笑道:“别找了,酒一喝完他们就走了。”
“你既然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周寂放下碗勺,端起抱团萎靡的藤蔓,起身道,“对了,锅里还有些粥,喝点暖暖身子吧?”
南宫仆射视线从砂锅移开,低头看向身上搭着的披风。
若是在以前,即便醉的再严重,只要有人近身她都会当场惊醒。
可现在,被眼前这人往身上搭了件披风,仍旧毫无所觉,是他武功太高高到自己根本无法觉察,还是对他卸下防备,认为他是可以信任之人?
南宫仆射神色复杂的看着周寂从身前走过的侧影,心里没有答案。
“谢谢。”
周寂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道,“我请你喝酒,肯定要对你负责,不必道谢的。”
走到门口,周寂脚步一顿,指了指砂锅道,“粥...记得趁热喝。”
......................................
临到年关的这些天,徐凤年一直要陪他二姐,得知徐渭熊要留下过年的前几天,不管是他还是徐骁都格外开心。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的喜悦逐渐褪去,转变成敢怒不敢言的痛苦。
蜜月期一过,北椋王府上下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徐渭熊支配的恐惧。
徐凤年已不止一次找周寂抱怨过他的这个二姐,只是看他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明显感觉他的言不由衷。
真等徐渭熊返回上阴学宫那天,徐凤年再次感到不舍,一路送到城外十里亭,方才依依惜别,承诺以后定会接二姐回家。
正月过完,便到了徐凤年也要离府的时间,这一次北椋世子出行闹得声势极大,更有凤字营骑兵随行,出发当日消息就传出了陵州城。
周寂从徐凤年那里得知,他这次大张旗鼓就是为吸引各方注意。
在他走后,徐骁过些时日也会前往离阳都城,为他博取一个世袭罔替的资格。
一人下江湖,一人上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