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道:“那你怎么保存的?”
老人喝了口茶,得意笑道:“这或许有点难,可是也难不住我。”
“我许下的承诺是,把这扳指放在博物馆里,希望能找到这扳指真正的主人,当找到真正主人的时候,扳指可以离开。”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逻辑漏洞。”
“这是秦末时的工艺,它的主人恐怕早就已经去世了,没办法找到主人,我也按照承诺把它放在博物馆里,希望他主人会来,不算是违背了契约和承诺,只是这承诺达成的一天遥遥无期”
“不,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完成。”
“这件虎纹戒虽然不起眼,但是其实是我这博物馆里最好的藏品。”
卫渊看着那扳指,突然起身道:“多谢了。”
老者不解。
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面容模糊的青年转过头离去。
梦境缓缓破碎,卫渊从梦中挣脱而出,看着仍旧沉睡的老馆长,伸出手,并指缓缓划了一道符箓,而后让这一道符箓缓缓破碎,化作了柔和的流光,将老者笼罩其中,这能够温养老者的身躯,弥补老者身体的一些损伤。
卫渊转身,走出梦境世界。
进入了现实的市立博物馆。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馆藏当中,属于秦汉年间的那一部分。
最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伸出手,那博物馆透明玻璃柜里的扳指缓缓亮起一丝涟漪,最后回到卫渊的手中。
许敏中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本来吧,到了他这个年纪,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可是这次醒过来之后,却没有那种呼吸难受的感觉,只是觉得浑身通畅,一看外面,天才刚刚亮起来,约莫也就六点多,许敏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一边琢磨着昨天那个奇怪的梦。
一边第一个打开了博物馆,一边开灯,一边走过一件件展品。
这是他这三十年养出的习惯了。
走过宋明,走过隋唐,最后走过了秦汉。
老者的视线突然凝固。
他最喜欢的,那个年轻时最大的收获,博物馆里真正的典藏,那一枚秦代虎纹半月戒,居然就这么消失不见,而防弹玻璃柜子居然完全没有被动过,老人愣了下后,脚步匆忙慌乱去找了博物馆的监控。
但是完全没有收获。
取出钥匙,打开了展柜,里面果然是空空如也。
他看到里面一张纸,里面有文字,是秦隶。
“契约已毕。”
“多谢”
老者想到自己那个梦境,想到了自己自得的那承诺。
我希望扳指能放在这里,找到真正的主人
他一下惊住,胡乱地擦过脸,没有黔刑的痕迹。
也就是说,戒指被取走,没有违背最初的承诺。
老者张了张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卫渊睁开了眼睛,他用一根绳子把这扳指串起来,当做是坠子带着,然后把吊坠放在了衣服下面,第二天的时候,珏恰好过来,少女长发盘起,穿着露出脚踝的白色七分裤,和布料柔软的上衣,脚上踏着一双白色帆布鞋。
似乎是觉得,红绣鞋既然通灵,那么就不适合再在这一帮大老爷们在的博物馆里,打算把她带到花店,同样,虞姬也有暂且把那位画家大姐带往画室里常驻的打算,今天过来的时候,卫渊注意到少女腰间垂下一串装饰用的流苏。
看到代表着西昆仑的白玉旁边,有半枚镂刻秦纹的扳指。
行走时候,声音清脆如铃。
卫渊装作若无其事,随口问道:
“珏,这是什么?”
天女没有察觉什么,顺着卫渊视线看过去之后,只是略有些怀念,笑着回答道:“这个?是我小时候一个朋友给我留下的东西,当时他约定,往后会来帮我一个忙,可是后来,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卫渊沉默了下,道:“我想,他肯定也很抱歉没能帮到你。”
珏摇了摇头,坦然道:“这其实不重要的,只要我知道,他在起誓的时候是认真地的,就足够了。我曾经听人说过,人生百年,如同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可是即便是这样,人一生也要寻找到自己人生。”
“不过,不是那种虚无的广大的意义。”
“而是更具体的东西,百年虽然短暂,却又漫长,而生命如同一张白纸虚无,需要寻找些什么东西,才能让它固定下来。”
“比如,只是比如,年少时是好友和父母,稍微长大些是抱负和思考,然后是妻儿至交,也或许还有世界的变动,有兴趣,爱好,追求,这些的一切汇合起来,才能让一个人的人生具体下来,是有实感的,而不是虚无,这些,可以说就是这个人的烙印。”
她帮着洗买来的水果,双臂的袖口挽起,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想了想,道:“而我们,虽然寿命长些,但是同样要找到这些烙印。”
“比人更加地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