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过后,虽然喜庆的氛围仍在,但是,毕竟已经开印,朝廷也渐渐的走上了正轨。
其他的衙门,或许还能再歇上一段时日,可内阁却是歇不得的,兵部的章程下发到各衙门之后,虽说距离廷议还有些时日,但是,各种各样的奏疏,已经纷纷递了上来。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纷纷扰扰各种言论,皆是围绕着整饬军屯一事的。
这一日,刚下了早朝,朱祁钰便接到禀报。
“陛下,刑部尚书金濂,内阁首辅王翱,次辅俞士悦在外求见。”
这三人怎么凑一块了?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朱祁钰还是点了点头将人召了进来。
“臣等拜见陛下。”
给几个人赐了座,朱祁钰直接了当的便开口问道
“平身吧,几位先生如此匆匆而来,可是有何事不方便在早朝上奏明?”
在场几人也都是清楚天子的的性格的,自也不遮遮掩掩的,金濂率先起身,道。
“陛下明鉴,臣今日来,是为了昌平侯杨洪之子杨俊无故杖死都指挥陶忠,姚贵一案。”
说着话,金濂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本,交给一旁的内侍,递到了御案上,继续开口道。
“先是,陛下召杨俊入京,欲命其提督团营杨俊接旨后设宴款待好友席间和陶忠姚贵二人发生口角,酒醉之下,三人发生打斗陶忠,姚贵当场被鞭打至死。”
“一个月前刑部承陛下旨意将杨俊关押同时派遣侍郎邹干前往调查,现已查明案情杨俊杀人情况属实,除此之外,杨俊在任期间言行跋扈生活奢靡犯有私盗军储挪用军田之罪。”
“此案一应卷宗刑部俱已封存,详细情况臣已在奏疏中写明请陛下御览。”
原来是为这桩事
朱祁钰将金濂递上来的奏疏细细看了一遍,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这件案子并不复杂,刑部为表重视才派了侍郎邹干亲自走了一趟,但是其实原本不必。
杨俊此人,在杨家的几个晚辈当中算是最为跋扈的,类似酒醉鞭死下属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只不过,他有一个威震诸边的老爹,对朝廷有大功,所以每一次都轻拿轻放。
但是,这一次显然情况不同,将奏疏合上,朱祁钰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刑部觉得,此案应该如何判罚?”
金濂还是谨慎的,奏疏之上,只写了案情的具体经过和一应的证据证词具体的处置并没有说。
不过,既然是天子垂问,自然不能不答,拱了拱手,金濂开口道。
“陛下,依照大明律例,杀人者抵命”
朱祁钰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嗯?”
金尚书本就是试探,因此,一见到天子这样的神情,立刻便转了话锋,道。
“不过,杨俊乃是酒醉之后,失手杀人,且此次刑部审案过程当中,陶,姚二人的家眷,均表示愿意私了,杨俊也曾在瓦剌一战当中立功,故此,可以考虑酌情轻判。”
说着话,金尚书小心翼翼的抬眼继续观察着天子的脸色,道。
“但是臣刚刚奏疏当中也有奏禀,除了醉后杀人,杨俊还曾经私盗军储,挪用军田之罪,二罪并议,刑部以为,当罢去官职,杖责五十,流放铁岭戍边。”
划重点,私盗军储,挪用军田!
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金濂不敢在早朝上说。
眼下,兵部整饬军屯的奏疏,正在风口浪尖上,各衙门的奏疏都快把他的案头堆满了。
这个时候,刑部若是在朝堂上禀奏杨俊挪用军田的罪状,无异于提前将朝议引爆。
这种风险,刑部自然是不愿意担的!
不过
深深的看了一眼金濂,朱祁钰沉吟片刻,将手里的奏疏搁下,却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转向一旁的王翱,开口问道。
“首辅和次辅前来,又是有何事要奏?”
于是,王翱连忙上前,拱手道。
“陛下,臣等此来,也是和昌平侯府有关。”
说着话,这位首辅大人也拿出一份奏疏,递了上去,道。
“这是内阁刚刚接到了奏本,乃忻城伯赵荣所上,举荐其侄杨能为都指挥使,受镇守广西总兵官安远侯柳溥节制。”
杨能?
朱祁钰翻开奏疏,大略扫了一眼,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扫了一眼底下的三人,开口问道。
“此事内阁是什么态度?”
王翱迟疑了片刻,答道。
“陛下,前番安远侯柳溥的确曾经上奏,近些时日,广西土司似有异动,请朝廷加派得力将领前往广西领军。”
“杨能之前虽有包庇杨俊之过,但是其人沉毅善谋,军法严明,体恤士卒,素有威名,能力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