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俞士悦接受于少保人生观洗礼的时候,乾清宫中也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大臣。
“臣昌平侯杨洪,参见陛下。”
朱祁钰坐在御座上,望着许久不见的杨洪,肉眼可见的感觉到,这位百战老将,终是垂暮了。
事实上,自从他下旨将杨能,杨俊二人调回京之后,以杨洪的聪明,自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这段日子,他多数时候都在告假,早朝上基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朱祁钰明白,杨洪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现在,于谦回到了京师。
这个抉择,就算是再艰难,也只能做了!
“平身吧,杨侯此来,可是有何事要奏?”
轻轻的吐了口气,朱祁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口问道。
但是杨洪却丝毫不敢放松心神,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道。
“不敢欺瞒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小儿杨俊,侄儿杨能陈罪而来。”
朱祁钰敛了敛容,无视自己早已经接到过的奏疏,问道。
“哦?他们二人出了什么事情,值得杨侯你亲自跑这一趟?”
杨洪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疏,道。
“臣惭愧,管教无方,小儿杨俊蒙陛下天恩,委以重任,然其人却狂悖无端,赴京前三日,大宴好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杖死都指挥陶忠,姚贵,胆大包天。”
“归京之后,臣令其于宗祠面壁思过,家法之下,他方将自己所犯之事一一道来,除了杖死官员外,镇守边境期间,他素日奢侈无状,贪墨军储为己用,横行恣意,欺压军士,以致军中怨声载道。”
“臣侄杨能,明知杨俊如此行径,不仅没有向朝廷禀明,反倒为他多加遮掩,欺瞒朝廷,同为大罪。”
“二人如此行径,实有负陛下天恩,如今,臣已将此二人囚于宗祠之中,此乃他们的自罪书,臣不敢欺瞒陛下,特来呈上,请陛下处置。”
说罢,杨洪深深的叩首在地,手里的奏疏却高高举起。
于是,一旁的怀恩立刻便走下御阶,将奏疏接过,摆到了御案上。
朱祁钰沉吟片刻,拿起来细细读了一遍,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杨家一门四个后辈,杨信是杨洪二弟杨淋之子,杨能是杨洪三弟杨忠之子。
他们二人自幼丧父,但是却被杨洪收养,学得了一身的本领。
尤其是杨信,文武双全,爱兵如子,跟随杨洪镇守宣府多年,威名赫赫,功劳满身,心性谋略都是上上等的,被杨洪视为自己的接班人。
杨能稍差一些,武功上不如杨信,但是以谋略见长,性格沉毅但果决,军法严明,每临战时,能善断决胜。
应当说,在对待两个侄儿的身上,杨洪是花了大精力的,培养出来的人,个个出类拔萃。
但是,相对来说,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就不那么让人满意了。
嫡子杨杰,性格温和,待人谦逊,书读的也很好,但是唯独,身子骨很差,不曾习武,更上不了战场。
这些年杨洪镇守边疆,鲜少回京,他们父子二人,基本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庶子杨俊,更是不成器。
杨杰虽然让杨洪感到遗憾,但是终归安安分分的,孝道礼仪一项都不缺,在京中名声也很好,这些年,杨府能够在京城当中站稳脚跟,全靠杨杰操持。
但是杨俊,提起他来,杨洪就觉得头疼。
他自问,对于杨信,杨能,杨俊这三个孩子,他都是一视同仁,但是,偏偏杨信和杨能都成了材。
唯独杨俊,除了武艺过人之外,其他方面,一点拿得出手的地方都没有。
素日里嗜酒奢靡,胆大妄为,行事无状。
杨洪手里的家法都打断了不知道多少根,但是丝毫都没有作用。
当初瓦剌之战时,弃城而逃的就有他一个,若非是因为看在杨洪镇守多年的功绩,他早就被流放戍边了。
事实上,这也是真正让杨洪感到警醒的地方。
杨俊这样的德性,天子竟然要提拔他来执掌团营。
光是想想,杨洪都觉得心惊胆战。
这次进宫,他犹豫了很久,但是,随着于谦的回京,杨洪知道,再不做决定,就晚了。
将奏疏合上,朱祁钰的脸色也肃然起来,颇有几分生气的意思,怒道。
“岂有此理,杨氏一门忠烈,却不曾想,出了这等不肖之子,还有杨能,明知杨俊如此劣迹斑斑,还敢有意庇护,实在给杨氏一族丢脸。”
说着说,朱祁钰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杨洪的身上,问道。
“既然杨侯亲自来送他二人的自罪书,那么杨侯觉得,此二人该如何处置?”
这么一瞬间,杨洪似乎又苍老了几分,这么一个百战沙场的老将,此刻竟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