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一大清早,朱鉴等人就穿戴整齐,手持敕书,在护卫的随行下,来到了也先的中军大帐前。
很明显可以看出,也先对于这次的和谈,还是十分重视的。
帐前宽阔的空地上,已经被连夜搭起了一座高台,上头同样铺着厚厚的毯子,分东西放置着案几。
朱鉴等人到时,已经有数个瓦剌贵族在案几旁坐下,见他们过来,纷纷起身,热情的打招呼。
对于这些人,朱鉴大多都感到有些陌生,但是其中有个人他却是认识的。
那就是也先手下的重臣阿剌知院。
剩下的几个人,明显是和阿剌知院平辈论交,可见身份地位同样不低。
客气的寒暄了两句,朱鉴等人在东侧落座。
不多时,也先也进了场。
他依旧是传统的贵族装扮,身上挂着各种金饰玉饰,看起来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疲倦之色。
在他的身后,跟着伯都王和赛干王两个弟弟,不过他们的穿着就相对朴素的多。
也先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场的所有贵族立刻就站了起来。
朱鉴等人迟了片刻,但同样起身拱手示意。
各自落座之后,朱鉴率先开口,道。
“此次我朝陛下遣我等前来,意在和太师息战止戈,迎回我太上皇帝陛下,此处有我朝陛下敕书在此,请太师听敕。”
朱鉴从一旁随从捧着的盒子当中,拿出了绢帛书写而是的明黄色敕书,却没有递过去,而是拿在手里,望着也先。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冷。
在场不少的贵族,纷纷望向也先。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使臣一上来,就摆出如此态度,他手拿着敕书,分明是想要让他们以臣属之礼跪接。
面对这样的场面,也先眯了眯眼睛,但却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怒意。
略一思忖,他站起身来,道。
“既然如此,便请贵使宣读敕书吧!”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紧跟着他站起来的,是一干瓦剌贵族,但是也先没动,他们也没动。
就这么站着,没有丝毫要行礼的意思。
朱鉴和李实等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强求,于是,朱鉴展开敕书,读道。
“太师遣使至我京师,议和之意朕已具悉,今命右都御史朱鉴为正使,礼部侍郎李实,大理寺少卿罗绮为副使,往太师处专为迎奉朕兄太上皇帝大驾。”
“朕念朝廷自祖宗以来,待瓦剌甚厚,一旦因嫌构隙,以致连兵,太师既能复修旧好,朕亦当勉从所请,继今益宜,上顺天意,下顺人心,休兵息民,永保和好。”
读罢,朱鉴将手中敕书,转递给一旁的随从,送到了也先的面前,不过眼神却始终盯着也先。
面对着这份敕书,也先倒也没有显得过于无礼,稍一犹豫,便俯身行了个礼,然后命人将敕书封存。
到此为止,双方算是交锋了头一个回合。
朱鉴等人,试图以大明的威势压迫也先低头,获取谈判的主导权。
也先这边,虽然不愿翻脸,但是也不愿一开始就被人压上一头,所以做出了些许让步,可依旧没有按照臣属的礼节来接敕书。
这一局,算是双方谁也没有占便宜。
再次落座之后,未等朱鉴开口,也先便先声夺人,问道。
“自永乐皇帝后,你我两家和好年久,缘何去岁擅自拘留我使臣,减了赏赐,以致乱起有战?”
话音落下,朱鉴的脸色不由一变。
也先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他指的使臣,并非是土木之役后,在双方传信的使臣,而是早在太上皇北征以前,正统十四年四月,也先为朝贡而派去的使团。
这也是双方最初爆发战争的导火索。
这回朱鉴没有说话,一旁的李实便冷哼一声,义正言辞的起身反驳道。
“太师这话说笑了,先前永乐年间,太师之父遣使朝贡,使团不过三四十人,我太宗文皇帝陛下厚待藩属,念及瓦剌苦寒之地,跋山涉水朝贡不易,故而使团所讨物事,不拘珍贵与否,一应与之,从未计较。”
“然至太师为瓦剌首领,使团人数逐年递增,贪欲不足,至去岁,呈递于我朝廷之使团名单,竟至三千余人,其中多有虚报欺瞒,哄骗赏赐,所朝贡之物未添一毫,所求之物却逾永乐年间百倍。”
“使团中人鱼龙混杂,不守臣礼,为奸为盗者占使团半数之多,我官军查察,则躲藏各处,隐匿欺瞒,自不归草原之地,何谈我朝廷扣留?”
“使团名册三千余人,到京人数却十不存一,我朝廷无非依照入京朝见之实数给赏,罢去虚报欺瞒者,何谈减了赏赐?”
使团之所以需要有正使和副使的区别,就是因为需要有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