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礼头上的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之前的时候,并没有真正跟这位新天子打过交道。
只是听说过天子不好对付,却没曾想,眼光真的这般犀利。
此番保宁阳侯和成安侯,他的确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背后,站在整个英国公府。
这番辩解之词,也是他们多方斟酌之后,才勉强找出来的一条路子。
在他们的预想当中,不管是天子还是法司,所纠结的点,都应该是如何给宁阳侯定罪。
但是如今,法司的关注点的确还在宁阳侯的身上。
可他没想到的是,天子竟然根本不在宁阳侯的身上过多纠缠,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会昌伯。
如此一来,任礼的立场就有些尴尬了。
他们的这个法子,目的是将宁阳侯和成安侯等人摘出来,但是罪名总是要有人承担的。
他们把离间天家的罪名,栽到了薛瑄的身上,把勾结宗室的罪名,推给了会昌伯。
薛瑄死不死的,勋贵们毫不关心,甚至巴不得他死。
毕竟,要是没有这个倔脾气的愣头青,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地步。
但是会昌伯就麻烦了。
原本,任礼等人盘算的是,先救下宁阳侯,然后再想办法把会昌伯摘出来。
毕竟,那可是上圣皇太后的母族,有她老人家在,天子怎么也该顾忌几分。
可没想到的是,天子竟然越过宁阳侯,直接将这个烫手山芋,又推到了任礼的头上。
如此一来,他可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要保宁阳侯,那么会昌伯勾结宗室的罪名就逃不掉,可是真要是让他提出重惩会昌伯,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这种话就算要说,也不能自他的口说出来。
踌躇片刻,在众臣不善的目光当中,任礼只得硬着头皮道。
“陛下,此事涉及宫中圣母之父,臣不敢妄言,当请陛下圣裁。”
这就是打算将这个难题,重新退回到天子手中。
但是,任礼这番避重就轻的表现,其他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左都御史陈镒直接便道。
“任侯这是说的什么话,此案本就关系重大,涉及到宗室,勋贵,外戚,文臣。”
“方才任侯在处置焦敬和薛瑄等人之时,说的斩钉截铁,何以涉及到会昌伯便诺诺而不敢言。”
“难道说,因为会昌伯是圣母之父,便可以无视律法,肆意妄为了吗?还是说,任侯是柿子挑软的捏,只敢欺负薛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碰到会昌伯这等外戚,便话都不敢说。”
“如此行径,老夫不得不质疑任侯,究竟是出自公心,想要辨明真相,还是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宁阳侯等人脱罪!”
任礼的脸色涨红,但是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之词。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有内侍进来禀报道。
“陛下,上圣皇太后驾到。”
朱祁钰淡淡的扫了一眼任礼,随即,便起身,带着一众大臣朝殿门处走去。
殿门外,一身正装的孙太后,赫然而立,身后跟着一队宫女内侍。
一众大臣大礼参拜,朱祁钰亦躬身为礼,道。
“见过圣母。”
孙太后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惯常的慈和笑意,开口道。
“免礼。”
随即,便有内侍紧急在御座旁又加了一个稍小的位置,各自落座之后,孙太后开口道。
“哀家本后宫妇人,按理不该插手朝事,可近来哀家听说,广通王一案,涉及到了会昌伯和驸马都尉薛恒,心中忧虑,故而前来瞧瞧,请各位先生见谅。”
众臣面面相觑,连忙起身拱手道不敢。
倒是朱祁钰面色依旧如常,开口道。
“圣母来的刚好,方才,朕和诸位大臣正在商议此事,宁远侯任礼称宁阳侯等人乃是受了蒙蔽,不曾私下勾结宗室,而私下勾结宗室,收受贿赂的,正是会昌伯。”
话音落下,任礼立刻感受到了一道寒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头上冷汗津津。
于是,他连忙开口道。
“圣母容禀,此乃广通王等人的供认,是否为实,尚需查证。”
然而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李贤却开口道。
“任侯,你方才可不是如此说的,方才,你口口声声称,广通王等人受人蒙蔽,他们的证词,可以证明宁阳侯也是被蒙蔽才有了误判,怎么圣母一来,你便说广通王的证词又不可信了呢?”
任礼的面色越发的变得紧张起来,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孙太后的脸色也变得颇不好看,开口问道。
“任侯,丰国公所说的,可是实情?”
任礼无奈之下,只得起身,拜倒在地,道。
“陛下,圣母,臣并未参与审讯,不过是就此案个中疑点,进行质询而已,一应结论,皆是出自刑部与锦衣卫,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