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甚至是其他的什么人,都需要你自己来应对,你可明白?”
作为天子,同样是有自己的无奈之处的。
这次京察,朱祁钰尽量给王文创造有利的条件,但是说到底,朝堂之争,还是需要看他自己的实力。
无论是都察院的陈镒,还是内阁的王翱,他们都是聪明人。
天子要的是京察的结果,但是天子绝不会干预京察的每一个环节,因为这么做,只会将朝堂之争,升级为君臣对立。
所以京察的过程如何,天子不能也不会去干涉,他只需要京察的结果符合他的心意。
而在此过程之中,如果需要有人为京察的结果而牺牲,天子也会毫不犹豫。
朝堂之争,从来都是不见刀光,却见血光。
败了的人,只能说是自己手段不够。
王文面色凝重,起身拜倒,开口道。
“陛下隆恩,臣当效死已报,请陛下放心,无论何人阻挠,此次京察,臣都必定竭尽全力,纵使脱下这层官袍,也必不叫宵小之辈再扰乱京师。”
朱祁钰点了点头,旋即,脸上又重新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开口道。
“先生能有此心,朕心甚慰,不过,先生也不必过于担心,想来内阁和都察院也不是不知分寸之辈,若他们做的太过分,朕也不会完全坐视不理。”
王文谢恩,起身重新坐下,不过脸上却罕见的显出一丝迟疑之色。
踌躇片刻,他还是道。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钰还是头一次见王文如此犹豫不决,摆了摆手,他开口道:“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王文轻轻吐了口气,起身拱手道。
“臣斗胆妄言,陛下提拔内阁,是为内外调和,减轻政务压力,提高朝务处置的效率,但是内阁如今日渐坐大,恐将来有一日,会与六部争权。”
“若有一日,内阁凌驾于六部之上,恐能掌中书之权,陛下不可不慎啊!”
朱祁钰有些沉默。
王文到底是久经宦海多年的人物,之前虽然对内阁有所轻视,但是在认清内阁的真实状况之后,立刻便察觉到了其中的风险。
有明一代,阁部之争一直是文臣集团内部斗争的主旋律。
内阁的作用,说好听的叫调和内外,但是实际上,就是皇权对于臣权的不断掠夺。
这其中的关系,十分复杂。
六部各有执掌,皆有事权,但是内阁是没有任何的事权的,它唯一拥有的票拟权,也是一种建议权,严格意义上讲,属于皇权的延伸。
票拟说白了就是给天子处理政务提供的一种方案,天子可以准也可以不准。
在此基础上,内阁对于皇权的依赖度非常高。
有了天子的信任,那么内阁就可以借助皇权的力量,掠夺六部的事权。
这其中受到威胁最严重的,就是吏部和兵部。
整个明代的阁部之争,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弘治以前,内阁主要依靠皇权制衡六部,这一阶段,内阁对皇权有严重的依赖性,他们掠夺部权的方式,主要是依靠皇权的力量。
具体来说,就是依靠圣宠,夺去吏部对于朝廷大员的举荐权。
这也是前段时间,陈循和高谷在做的事情。
因为和天子交往密切,内阁往往会私下里,向天子推举人才,如果天子认为合适,就会下旨给吏部,询问吏部的意见。
没有问题的话,就进入正式的铨选任命程序。
但是要知道,三品以上的大员,产生的方式一般有两个,其一是吏部主持廷推,其二是吏部拟定候选名单,天子直接圈准。
内阁的行为,实际上是越过了吏部,直接干涉了人事权,只不过,他们在做的事情,是打着天子的旗号而已。
到了弘治到嘉靖年间,内阁对部权的侵占,就更进一步。
中书舍人,翰林院,詹事府等和内廷关系比较密切的衙门的官员的铨选,吏部已经完全插不上话。
由于这些衙门都是清流华选,因此,拥有这些衙门保举权的内阁,在外朝的影响力也显着提高,仅仅靠自身的权威和六部分庭抗礼。
弘治初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更是彻底将阁部之争激化。
当时有言官上本,弹劾两广总督行事不当,理应罢黜。
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件事情应该由吏部遣官员前往核查实情,然后决定是否罢黜。
但是,当时的阁臣刘吉却直接越过了吏部,手持天子中旨,直接将两广总督罢黜。
理论上掌握着官员考核权的吏部,从头到尾被排斥在外。
这件事情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时任吏部尚书的王恕,更是上奏称“不得其职,拜疏乞去”。
到这个阶段,应该说,六部在和内阁的斗争当中,已经开始渐渐落了下风,身为六部之长的吏部尚书,竟然都被逼到上疏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