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武英殿。
成敬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道。
“皇爷,于尚书来了,有紧急军情。”
“召!”
朱祁钰面色看着平静,但是实际上心里也十分紧张。
算算时日,杨信和范广应该都动手了,边境几番冒险,煞费苦心的辗转腾挪,如今,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然而即便是他已有把握,也还是忍不住手心有些出汗。
于谦一如既往的大步走进武英殿,只是面容上有遮不住的喜色,在殿中刚一站稳,匆匆行了一礼,便道。
“陛下,大同军报,宣府杨信率军五千,大同范广率军六千,分别从东西两处进攻阳和口,如今已夺回阳和,在城中俘获军马千匹,粮草数百辆。”
“此战歼敌三千,贼虏孛罗率两千残兵,仓皇逃奔至草原深处。”
“同一时间,大同守将郭登率军一万五千人,与伯都王大战,此战我军损失人马五千,歼敌三千,伯都王负伤而逃。”
朱祁钰从御座上霍然而起,同样喜形于色,连声道。
“好,好,好!”
从成敬手中拿过于谦刚刚呈上来的详细军报,朱祁钰长长舒了口气,待将军报细细的看完,他激动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将军报搁在桌案上,朱祁钰目光灼灼,道。
“于尚书,按照军报所说,孛罗和伯都王都率军逃回草原了?”
于谦点了点头,虽然早已经知晓了消息,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京师一片危急,他殚精竭虑,想的也只是如何保住京师。
现如今,也先大军被拒在紫荆关外,对辽东和宣府虎视眈眈的脱脱不花和阿剌知院纷纷退去,作为也先后勤转运中枢的阳和口被夺回,驻守在大同城外的伯都王负伤而逃。
局势何止是一片大好,简直是一片大好!
不客气的说,如今大明整个边防线上的对外压力,除了还有古北口外赛刊王所率的一万人之外,基本上已经被全部解除。
而也先所率大军,后勤被断,外援仓皇而逃,他自己在深入大明腹地,已经成为了一支名副其实的孤军!
于谦上前一步,开口道。
“皇上,为今之计,当乘胜追击,命边境大军回撤,与我大军成合围之势,一举歼灭也先大军!”
朱祁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道。
“话虽如此,但是也不可全然掉以轻心,伯都王虽逃,但其手中仍有数千兵力,此外,还有赛刊王所率万余虏贼在外,万一两者合流,边境同样不好应付。”
于谦听完,也渐渐冷静下来,这一点的确是他考虑不够周到。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任谁听到这么好的消息,高兴之下,思虑也会有所疏漏。
想了想,于谦道。
“伯都王已逃至草原深处,加上范广调过去的大军,大同如今共有两万余兵力,但是草原广阔,一时之间恐难以确定伯都王逃匿方向。”
“所以臣意,留一万人马固守大同,剩余一万,可分驻阳和等处,谨防伯都王趁我等大意之下,再来犯边,相救也先。”
“除此之外,白羊口尚在敌军手中,可命杨信驻守阳和,范广顺势而下,攻取白羊口,彻底断绝也先的回撤之路。”
这是比较稳妥的法子,朱祁钰点了点头,道。
“光是这样还不够,伯都王经此一役,只怕未必敢再贸然犯边,但是赛刊王手中的一万人马,却依旧没有大的战损,所以边境防卫,还是要顾及赛刊王那边。”
也先有野心,但是同时,他也有智谋。
这次大举进攻,他给自己留了好几条后路,宣府的阿剌知院,古北口的赛刊王,大同的伯都王,都是他给自己预留的外援。
有前世的经历,朱祁钰知道这个时候开始,阿剌知院就已经开始和脱脱不花暗中勾勾搭搭,所以借着谈判的名义,让脱脱不花带着阿剌知院这个反骨仔直接后撤。
伯都王这边,则是命范广暗中调集了两万余的大军充实大同,狠狠的给了他一击。
所以事实上,这次的战果是超出朱祁钰的预期的。
他给郭登的命令是,拦住伯都王,阻止他南下夺去阳和,支援也先。
但是郭登这次似乎格外的奋勇,不仅歼敌数千,甚至就连伯都王都射伤了,逼得他不得不仓皇而逃。
如此一来,伯都王这边的威胁,也可以暂时搁下。
那么就只剩下赛刊王的那一万人马。
赛刊王是也先最信任的弟弟,策反是没有可能的,他虽然攻古北口,但是不过是佯攻,战力基本没有什么损伤。
而且不知为何,脱脱不花退军之后,赛刊王仿若未觉一般,依旧驻扎在古北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