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日河水入到海里,并不是如瀑布般从天而降、奔涌咆哮,而是像一湾小溪汇入湖泊,若不是河水清而海水蓝,相交之处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几乎是毫无声息。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此起了一座高塔,遥遥可见河流入海的盛况,便有聪明的老板,包下了这座塔,做了酒楼,通宵达旦、昼夜不停营业,竟也生意火爆,日进斗金。
沈元景每日靠在窗边,懒洋洋的看着日出与日落,思索着与张三丰论道心得。那日他虽找到结症所在,可变天下易,变本性难,一时半会也无能为力。
索性他放开了手,又在倚天里头待了十多年,大刀阔斧的改革,征伐天下,威加海内外,然后功成身退。
这番动作倒是叫他体会了暗处走向了明面,如流星变成了太阳,万众瞩目,可于武功精进也所得不多。究其缘由,他是要在自我之上突破,而非违逆。
……
江湖中人似乎习惯了沈元景突然消失后又突然出现,初来顶楼之人,认出他后,也不过的愣了一下,便若无其事,退到楼下。偶尔有同一楼层的,也不敢待太久和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他。
塔高九层,他也只占得一层一座,其余八层因他而赶来的江湖豪客,较之过往多了许多,楼里更热闹数倍于往昔。
沈元景捡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听了,这一年多来,江湖无有大事。轮台宗和普渡庙停战,北夷损失了一个宗师,比之前还要安分,似乎是被打怕了一样。
各大势力之间全都消停,平静又出现在了江湖,仿佛之前两三年里头的那些个纷争,都是假象一样。
便有人高谈阔论道:“所谓的‘大争之世’,不过是沈公子由藉藉无名成长为地榜二十,速度太快,掀起的余波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般说法,竟也得到了众人的连声附和。若非沈元景在倚天里头的一场历练,长了很多权谋,才察觉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恐怕也要怀疑之前动乱全是自己带来。
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乱的种子早已在多少年前就埋下了,大一统的前郑轰然倒塌,便有这五百年的诸侯斗艳。
五百年的岁月,早就冲刷掉了李家身上的皇家印记,今人都只视其为一大世家,而不以为尊。那些个大族和大派,言谈之间,也以之为反郑盟主,而非君主。
这般现状再有五百年,恐怕李家连这点名头都要丢掉,如若哪一代衰败,或许就消散了。
沈元景走南闯北,知道除却李家这个最大的动乱之源外,四方也不平静。天理教阴谋暗藏,司云帆三十多年不出江湖,定然是谋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真武派和大觉寺矛盾愈深,终有一战。纵然前者是天下第一大派,可四周却无盟友,是以连沈元景这等新晋高手都要拉拢。而另一边的萧家,新得一名地榜宗师之后,已然厉兵秣马,欲要大举进攻东胡。
沈家与苏家各损一名高手,竟意外的让丰州成为了四战之地。通明教主马波原本也只地榜三十一位,因沈元景升了一位又降了一位,仍旧原地不动。教众高手凋零,如何抵挡得住李、沈、王三家的虎视眈眈。
这些个天下大势,在沈元景的脑袋里面一一闪过,他情不自禁的去想后续该如何处置。过得不就,又不禁哑然失笑,这或许也是倚天里面当了十多年皇帝的后遗症吧。
“咚咚咚”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上来的却是一个熟人,是当初他在沈家寿宴之前教训的萧奉天。这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沈宗师,家叔听得你出现在此,喜不自禁。上次缘铿一面,就觉遗憾,本是该自己前来,却因东胡战事,脱不开身。今日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到连云城一聚,以全上次未尽到的地主之谊。”
“且慢。”沈元景尚未答话,便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大笑,接着上来两人,其中年纪大的那位穿着短衫,筋肉虬结,一开口便声若洪钟,道:“萧兄弟,你这话可就霸道了,沈兄弟要往哪去,不是得他自己说了算,这里还不是雍州,凭什么你萧家来做主。”
萧奉天脸色大变,连忙道:“岂敢,在下只是阐明家叔的一片盛情,并无有半点强迫沈宗师的意思。”
“盛情?只派你一个先天过来就是盛情?”这大汉不屑的道:“你萧家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不把沈兄弟当回事了?”
萧奉天哪里知道对方堂堂一位地榜宗师,说话如此刁钻,急切的辩解道:“沈宗师勿怪家叔未遣其他人来,实在是家父和奉先兄都在北面一线,应对东胡。除却他俩之外,其余人来,也一样不够资格。反倒是我念及在泰州和你有一段交情,才自告奋勇求肯了半天,才得前来。”
沈元景点头示意无碍,又朝旁边问道:“未知两位高贤从何而来,所谓何事?”
那大汉道:“我乃是清水帮的曲穆,这是我不成器的徒弟聂平,和王世恒贤侄倒是有几分渊源。”
曲穆乃是地榜第二十九的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