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本没想好如何处置迟到的陆挽澜,可没料想,淑太妃竟会不顾场合跳脚苛责。
听了一路的抱怨,身为一个母亲,她自是明白儿子被儿媳所伤的心情。
可由着她这么闹下去,倘若真与这燕王妃闹出什么荒唐事,最后在使臣面前失了体面的,还不是大周和自己的儿子?
太后,终究要有太后的气度。
断不会像乡野村妇那般,在这种重大场合,为难一个小小的王妃。反倒是要尽可能地,平息一切无伤大雅的插曲。
这也是淑太妃和陆挽澜敢在此时放肆的原因。
王太后看着地面的枯草,无声搓捻着手中的紫檀念珠,轻叹口气:“不过是来迟罢了,妹妹你何必动气?”
淑太妃抬头向首看去,满脸尽是痛心疾首:
“可是太后娘娘,这个毒妇伤了晏儿不说,现在又故意迟到搅局,实在是太不把姐姐你放在眼里,姐姐你宅心仁厚不欲计较,可妹妹我……”
她正欲说下去,却被王太后抬手制止。
厉眉微挑之时,身边的宁公公已心领神会,将陆挽澜引至圣驾前头。
这番动作,毫无疑问是坐实了陆挽澜霸道蛮横,陆家人无法无天的罪名。
而作为步步退让的太后,却自以为局势尽在掌握。
今日不用她老人家出手,那些历来在朝堂中喜欢曲意逢迎,奴颜婢膝的官员自会为她出气。
再不济,还有王家人。总不会让她真的失了体面。
果不其然,满场随驾官员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瞠目结舌之时,已借着风动林叶之声开始窃窃私语。
“这燕王妃到底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实在不配为亲王妃之表率!”
“还是段大人高瞻远瞩,早知道就该让她去剃发修行!”
再看几个王家姑娘,更是怒火中烧,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骄矜持重。
那王六姑娘将茶盏狠狠放在桌:
“不就是有太子那个黄口小儿撑腰,竟然还敢在姑母面前放肆!看我今日怎么收拾她!”
“六姐,我们坐的远,恐怕鞭长莫及。”
那王七姑娘雪浓淡淡一语,却惹得这六姑娘更是不悦,看了看手中马鞭便冷哼一声:
“我自有办法。”
而其余中立官员,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短暂的讶异之后便又恢复了平静神态。
只有段星朗,为这举止乖张的燕王妃,暗暗捏了一把汗。
偏偏这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的娇弱身躯,虽感如芒在背、泰山压顶。却是毫无畏惧地行到圣驾前,端正行了个礼,待首应允后便坐在了萧晏之身旁。
一个银朱色骑装未施粉黛,英气凛然。
一个银蓝色劲装巍然而立,器宇轩昂。
若不是知道内情,还真要为这对璧人的结合赞叹一番。
萧晏之脸虽无任何情绪,可心里已然对这个聪明又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多了一分肯定。
局势亦如他所料想的发展。
他很清楚,萧靖禹生性多疑寡断,虽因为中秋抗旨之事百般试探,可到底忌惮着陆云烈的兵权,不能拿陆家人怎么样,更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动作。可如今陆挽澜刺伤自己,不过是争风吃醋也算情有可原,他非但不会责罚,恐怕还会站出来当和事佬。
若王家姑娘顺利入府,其他有心之人恐怕亦会纷纷效仿。等到各方势力齐聚一堂,盘根错节之时,萧靖禹反而会进退两难。
对于王皇后提议,将王家姑娘赐给燕王做侧妃的事,萧靖禹本不想应允,可一时间也找不出由头回绝。
可陆挽澜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可谓正中下怀。
见淑太妃看着燕王妃坐在萧晏之身侧,竟是如临大敌一般,便干笑两声:
“淑太妃慌什么,若六弟觉得王妃不可心,等忙过寿宴的事,朕做主再给王府添几个新人不就行了?”
萧晏之生怕淑太妃一口答应,便起身抢先回复:
“皇兄说笑了。臣弟如今有王妃一人,业已自顾不暇,若在添几人恐怕难以消受,还望王兄体谅。”
“呵……”萧靖禹微眯双目,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把你吓得,美人之余你,倒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美人虽温柔,可也会变成刀子。”萧晏之恭敬一礼,也开始阿谀奉承,“倒是羡慕皇兄,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贤良淑德。”
“六弟你甚少这般健谈。”萧靖禹轻甩阔袖,示意萧晏之落座,“也罢,这事今日暂且不提,你身还有个血窟窿,早早见过丹巴七部使臣,便去歇着吧。”
“是,多谢皇兄。”
萧晏之刚落座,礼部官员便继续方才的典礼。
“请丹巴七部使臣——”
“世子、土骨论·乌伦格,郡主、土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