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极乐神殿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跌落的东珠和破碎的碗盏瓷壶,烛台灯笼已被趁乱逃脱的众人撞翻在地。
唯有陷入墙中的夜明珠,仍在散发着耀目的光辉。
借着光亮,唐风只见迟铮仰身倒地,才刚躲过那刀刃的偷袭,一条腿就被敌人的软鞭紧紧缠住。
他扔了绳索,正欲跳下帮忙,却听迟铮皱紧锁眉头,朝头顶大喊一声:
“你待在上面!等着接应!”
说完,便见这墨蓝身影,被拖拽着从他视线消失。
恰于此时,冷风从房顶和敞开的大门灌进,瞬间扬起散落一地的东珠粉末,犹如空谷生出的雾气,将下方的一切画面彻底湮没。
白玉莲台之上,满头小辫的姑娘手中劲力不减,看着迟铮后背擦过那锋利的碎瓷,随着自己拖拽而蹭出道道血痕,脸上随之充斥着嗜血的狰狞和兴奋。
血,是丹巴部落族人心中,至高无上的神。
丹,是红、温暖的含义巴,则代表企盼,崇拜。
这些发源于辽东以北,靠着黑水白山生存的汉子和女人,曾饱受极度寒冷和无边黑夜的摧残。最初,他们将自己命名为丹巴,便是企盼温暖和光明之意。
可随着部落的发展和壮大,人心底的贪婪和欲望,随之疯狂滋长。
他们渐渐发现,在这片资源匮乏的土地上,食物和水源只有通过掠夺和厮杀,才能获得。与其企盼光明,不如浴血奋战。
浓雾之下,手执软鞭的姑娘疾步飞驰,迟铮身躯亦随之撞翻面前的桌椅碗盏,乒乒乓乓的响声,不绝于耳。
她瘦弱的墨蓝色身影被软鞭一紧,整个人便在空中翻滚而来,迎面对上了钢铁一般的脚掌。
强大的劲力,直接将迟铮一脚踢飞。“咣当”一声将墙上悬挂的异族壁画震落在地,镶嵌上头的琉璃画框亦是碎了满地。
上方的唐风,满脸凝重,听着下头激烈的打斗,却没有听见迟铮发出一丝声响。
“呵!怎么会这么弱?”看着对方抬脚踏在自己的脸上,迟铮嘴角逐渐溢出一抹殷红。
逐渐凑近的凶狠面容在她面前冷笑,嘲讽的声音遂从其口中传出,“你的骨头,不会是被大周的暖风,吹软了吧?”
看着这个狼崽,在自己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满头小辫的姑娘不由得伸出舌尖,夸张地舔舐着手背上的伤口,凶狠的双目中燃烧出野性的烈火。
她不允许这个世上,有更强大的狼崽存在。
尤其,是母狼崽。
还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被主子的合作伙伴说的神乎其神,想不到竟连个狗崽子都不如。她伸出粗粝的手,取出腿上的兽骨匕首,对准迟铮脖颈:
“记住我的名字,土骨论海灵。”
说罢,便将锋利的刃,对准柔软的喉刺了下去。
迟铮一声不吭,眼中却登时放出从未有过的野兽赤芒。
海灵没来得及反应发什么了什么。顿觉脚下一歪,整个身子已被翻悬在空中,那抹墨蓝色的身形晃出一个虚影。电光火石的间隙,已站在自己身后。
“嘎啦!”
颈上寒铁打造的项圈已被生生掐断,掉在地上。她心脏霍地停了一下,若没有这项圈阻挡,被掐断的就是自己的脖子了!
“左手,锁狼喉”海灵的声音,压抑中透着恐惧,“你就是那只,被大周王爷牵走的狼崽?”
迟铮面无表情地,将一截项圈随手丢弃:“很不幸,被你知道了。”
说完便抄起如鹰般的左手,向海灵脖颈抓去。
“给我搜!一个都不要放过!”
恰于此时,门外响起一声气急败坏的喊叫,随后便是马蹄车辙之声和官兵脚下踢踏之声围了上来。
“迟妹子,快走!”头顶唐风亦是看到了数队车马已经逼近,仿佛不止是顺天府的人。
远远看着,似乎有一队人马还配着火铳和火枪:“是神机营的人!再不走来不及了!”
听到神机营,那海灵神情也是一凛:“我们不如下次再打,效忠谁不重要,你身上流着的是丹巴的血,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见迟铮收手,她比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便窜上了一旁的雅间,翻窗而出。
“妹子别去,那边是丹巴七部的人,上来。”不等迟铮四处寻找,唐风便将绳索放下。
眼见衙门的人长刀已入,此时顺着绳索攀爬根本来不及。
迟铮见状,抬腿扫起十几颗散落在地的东珠悬浮空中,踩在脚下借力,腾空而起。一手随即被唐风紧紧抓住。
下方人进门,她双脚已踏上房顶。
“走!”不顾唐风想要嘘寒问暖,迟铮踩着瓦片,便向后方陆挽澜的方向而去。
两人落地正欲向前,却听拐角处官兵跟了上来:“把这都给我包围!让他们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