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公公将声音压得极低,可那一句“卡在狗洞里”,却还是如春蚕食叶的沙沙声一般,钻进嫔妃们的耳朵里。
就连方才在殿中哭闹的王雪茹,也不由得禁声倾听。
这又是什么惊天奇闻?!
一个身兼礼部尚书和太子太师的文华殿大学士,天子阁臣,竟然钻了狗洞?
陆挽澜对这位段大人早有耳闻,他虽出身寒门,但不到三十岁就进士及第。
先帝曾说他,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对他格外看重。
可此人固执呆板,抱令守律,朝堂上的大小官员,一旦有什么小辫子抓在他手中,定要上纲上线。
尤其对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后妃,要求更是严苛,早已惹得前朝后宫怨声载道。
对于自己前日里的行事,陆挽澜早就料到,段临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搞事。
可这钻狗洞……是什么大招?
接不住啊……
与太后的愕然和陆挽澜的迷茫不同,其它嫔妃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前两日,那段临的嫡幼女段秋怡,不过是为圣上诞下一个公主,就从贵人越级封为怡妃,可谓是前无古人的殊荣。
要知道,出身功勋世家的风芷嫣,与她同日诞下帝姬,也不过封了个嫣嫔。
如今,这位掌管天下礼仪的尚书大人,竟然做出这等有失体面的事!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段秋怡还在月中未能到场,若是听到这一消息,怕是要羞愧难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后倒是没有嫔妃们的小心思,只叹了口气便恢复庄重神情:
“到底怎么回事?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去钻那御花园的狗洞?”
说着又用余光扫了一眼陆挽澜:“这与燕王妃册封一事,又有何干系?”
“这……”宁公公在殿内扫视一圈,“事关前朝,不知可否讲得?”
听到这话,太后更是糊涂:“不过是一桩婚事,怎的又扯上了前朝?但说无妨。”
宁公公不自觉又将身子低了低,恭敬道:
“回娘娘,起初是由段大人带头奏请圣上,燕王妃有失妇德,目无皇家,不可册封。并提议让她去城外静心庵,带发修行三年以儆效尤,半数官员附议。”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惊讶不已,纷纷向门口的陆挽澜投去同情目光。
大周开国以来,对不守妇德宫规的女子,还从未有过如此严苛的惩罚。
陆挽澜听罢并未多言,只是低着头佯装委屈,将那凌厉的目光遮盖在浓密睫毛之下。
“后来呢?”太后亦是不慌不忙地问道。
“圣上只回他们,此事是家事,不可在朝堂议论,下朝后只留内阁臣子商议便可。”
“嗯,是这个理儿啊。”太后也觉得皇帝说的没错。
宁公公继续回道:“圣上说今儿天气甚好,想去花园走走,内阁虽为外臣,可那与前庭和御花园相接的玄华迷宫,也算去得,便就定在那里商议。”
“倒也无妨,那地方尽是些砖墙,侍卫又多,离嫔妃们总逛的园子远得很,不算坏了规矩。”
“只是这商议的办法……”
“你倒是说啊。”听宁公公欲言又止,太后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见实在是隐瞒不住,宁公公终于跪在地上:
“哎哟~娘娘诶,圣上坐在玄华迷宫中的九层塔上,让几位大人穿过迷宫上了塔顶,才能说自己的想法儿~那段大人走了一个时辰也没通过,眼见着两方平手,情急之下钻了……”
“糊涂!”听到这,太后大吃一惊,拍案而起。
这内阁臣子,在朝中均担要职,更是先帝的得力助手,皇帝怎么能如此对待老臣!
可自己到底是看着儿子长大,知道他虽不是惊天伟才,可还是识得轻重,不然大周也轮不到他来做主。
“这可是圣上,自己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在场嫔妃是噤若寒蝉。
太后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圣上如此行事,定是听了哪个狐媚子的耳旁风了。
可昨天夜里,圣上可是歇在谢贵妃的寝宫啊。
一直端坐无话的谢敏敏,顿觉太后的目光似一道剑芒射向自己。
可她只是起身行了个礼:“太后娘娘息怒,今早天还没亮,圣上便去了芷嫣妹妹那里,臣妾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的上呢。”
接着,眉目转动又朝陆挽澜抿嘴一笑:“臣妾与王妃又不相熟,为何要出这样的主意讨好她呢?”
这也算讨好?
陆挽澜心中不禁冷笑,让圣上为了这点小事戏弄群臣,无论册封与否,对自己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
况且,她话中暗指风家讨好陆家,或有结盟嫌疑。只简单两句话,就能挑拨离间。
这个谢敏敏,真是不简单呐!
“谢贵妃言重了,臣妾与嫣嫔娘娘从无往来,哪能说的上讨好不讨好?